《九辫儿:故人年岁》第三章 半入江风半入云

张云雷觉得有些人，仿佛自打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能在某个人的生命里画上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如同杨九郎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仿佛一切都再平常不过了，可是他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没有矫情的情节，也没有浪漫的场景，却偏偏如同艳红色的水彩落在纯白的衬衫上那样，不浓不淡，却足够留下一辈子的印记。杨九郎就这样轻轻浅浅的出现，却出人意料的在张云雷这里掀起了万般波澜。
他之前也交过几个算不错的女朋友，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与一般情侣并无不同，他也从来都是一个合格的，甚至温柔体贴的男朋友。心动，牵手，拥抱，热吻，他都有过，可他见了杨九郎却头一回感受到了这样热烈而汹涌的情绪。
张云雷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点了火就咬住了烟嘴。烟雾与涮锅的水汽混杂缠绕在一起，飘飘荡荡，最终消失于无痕。
煊赫门那点不多分的甜三下两下就被他砸吧完了，嘴角遗留下来了些些点点苦涩。张云雷的筷子没怎么动过，面前酒瓶的数量却在极速增长。
他虽刻意不去看身边的杨九郎，但是他的余光总是不可避免的将那人儿纳入眼底。他正低头烫着杯子，样子看起来十足的沮丧。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会不会是在想怎么和自己和解呢？两个大老爷们儿倒是不需要那么多矫情，可是张云雷偏偏满身傲骨，学不会向人低头。也因为杨九郎一直立于他身侧，无论发生什么，他一回头准能瞧见他，所以他好像从来都不需要向谁低头。
况且这一次他真是觉得委屈极了，他以为他的九郎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误解他的人，可是，自从他回归到现在，第一次亲耳听见这样的质疑，竟是出自他杨九郎之口，他是真切真切的感受到了几丝难以避免的悲凉。
一阵噬人的眩晕从脚尖升起来，最终渲染到了全身。张云雷意识恍惚的朝身旁那人儿倒了过去。
肩头突然添了一分重量，杨九郎手上烫杯子的动作就僵住了。
他就这么默然的坐了很久，久到他觉得微微抬起涮烫杯子的手酸得发抖，久到他觉得身旁人的呼吸一下一下均匀的扑进了他的脖颈里，久到他将张云雷第一次醉倒在他怀里的景象仔仔细细重温了一遍。
那是2013年他们第一次搭档演出后的庆功宴，杨九郎到了如今也想不明白，张云雷那晚怎么就喝得那么爽快，一杯接着一杯，全是仰头一口，杯里便一滴不剩。
那天晚上，杨九郎还是头一回见识到了孟鹤堂口中甜滋儿的小妖精是怎样的勾人。
他将头搁在杨九郎的胸口上，有意无意的蹭来蹭去。车窗外扑闪而过的昏黄灯光将天鹅颈衬映的格外诱人，就好像是安安静静，等待饿狼一口毙命的白嫩猎物那般，惹得杨九郎心里一阵荡漾。
“九郎，……唯独你……”
他嘴里一直念念有词的轻声嘀咕着，但是杨九郎几乎将耳朵贴到他的嘴唇上去了，最终落入他耳朵里的，也不过是这断断续续的三两个字儿。
唯独他杨九郎，唯独他杨九郎什么呢？他不是没有暗自琢磨过，但这小祖宗的心思他怎么猜得着呢。干脆直接问他吧，可是每每想起那人儿吐出这几个字儿时的小模样，他却总是迟疑，说他是害怕也好，不安也罢。总之，话只要临近唇边，他的一颗心就悬得极高，最终迫得他只能将话一次又一次吞了回去。到了现在也没得到个准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