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错（八）(3)

他脸上的肥肉挤作一团，笑得眼都看不见了，像尊抹了油的弥勒佛。
花无谢被这油光勾得又有些反胃，只好敷衍着打发了杨知县回去，自己带着人跟着领路的衙役去找山匪的老窝。
有个衙役名叫张三，人长得黑瘦黑瘦的，像只猴子，很是自来熟，没多长时间，就跟花无谢手下的兵士聊得火热，他指着远处的一座秃山说道，“咱这座山啊，名字叫秃头岭，你别看它不高，可这路是一点儿都不好走，除了那群山匪霸占住的一条山路，剩下的地方陡峭得很，上来下去都很危险，要不咱们也不至于让这群杂碎成了气候。”他一边走一边啐了口唾沫，“自打这群山匪在这儿落了脚，可把咱们知县给愁坏了，都说知县是父母官，那父母瞧着这帮杂碎成了气候欺负百姓，哪有不心疼的，咱们知县带着人来打了好几次，可这山上，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啊对，易守难攻，咱们折了不少兄弟进去，也没把这帮孙子给收拾了，这回好了，有京城里来的弟兄们帮忙，肯定能把这帮杂碎给连锅端喽。”
他这边说得热闹，另一边花无谢和花飞扬对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这张三油嘴滑舌的，上来就急着替知县表功，还时不时偷偷瞄他们几眼，一看就知道这话是说给花无谢听的。张三这一席话，花无谢信上三分都嫌多，他暗暗地把陈勇叫到身前，低声吩咐了几句，陈勇点了点头，趁着没人注意，便独自脱离了队伍，不知往哪里去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张三领着花无谢在秃头岭的背面找了处避风的地方，这里确实是个休整的好地方，山体在此处凹进了一大块，留下一片平地，头上则被探出的山石挡得严严实实，就算有人站在山上看也看不见藏在凹处的人群。
花无谢下令全军休整吃饭，不得起火。张三带着十几个人去山间打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大家都拿着干粮在啃，他赶紧把灌满的水袋分发下去，几个衙役又从他们带来的东西里翻出了几个大的包袱，打开一看，都是晾晒好的肉干，张三殷勤地挑了几块给花无谢和花飞扬送了过来，“咱这里不能起火，可也不能光啃干粮不是，咱们知县早就给大人和弟兄们预备了肉干，大人您尝尝。”
花无谢伸手接了过来，张三又去给那些兵将们挨个发带来的肉干。
花无谢这一路上一直没吃什么肉食，他只要闻见那股味道就恶心，所以兵士们吃着猎来的肉时，他就光靠着这些干粮果腹，几天下来，人就瘦了一圈，不过这个肉干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味道，花无谢试探着咬了一口，也没觉得难受，这才放心地吃了一块。他这边刚吃完一块，陈勇就悄悄地摸到了他的身边，“指挥使，那张三说的没错，能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咱们怕是得硬闯了。”
花无谢把剩下的肉干塞给陈勇，思量了一会儿，“别的路走不通？”
陈勇没吃，只把肉干收进了怀中，摇摇头，“没功夫的走不了。”
花无谢眼睛一转，“你能走么？”
陈勇想了想，“能。”
花无谢拍拍他的肩，把花飞扬也拽了过来，“好，辛苦你再跑一趟去牢牢地记住地形，等到夜半子时，我和你带着身手好的弟兄走别的路上去，把那条明路给清干净，然后飞扬你带着剩下的人走那条明路上山，咱们打他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