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薛晓向(4)

自嘲一笑，薛洋抹去溅在脸颊上的血迹道:“道长，你还真是好脾气啊。”
晓星尘收了霜华，看向薛洋，摇摇头道:“他们虽出言不逊，但罪不至死……你伤他们性命，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哈哈哈哈哈，”薛洋笑道:“还真是不长记性。之前的事情你都忘了吗？道长，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能就得了谁！”
话音未落，薛洋突然发难，卸掉晓星尘的格挡，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一剑刺来:“魏无羡能给你重塑身躯，恢复了你的一双眼，但你那好朋友宋岚恐怕不行吧，你说这一百多年没体温，没心跳的日子的感觉怎么样啊？”
旧事重提，晓星尘略微一晃神的功夫，剑锋已经近在咫尺，他勉强一闪身，堪堪避过，两人来来回回过了几招后，晓星尘忽然问道:“没有体温，没有心跳……阿洋，这些年，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我……”薛洋没料到晓星尘会反过来问他，一时有些恍惚，手上动作也跟着稍稍一顿，下一刻，霜华便架上了他的脖子。
颈侧的触感使薛洋回过神来:“道长还真是好手段啊，没想到正人君子也会……”
薛洋的话还没等说完，却见晓星尘已经撤了霜华剑，左手一探剑刃道:“果然是凉的……”
就好像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那一刻，薛洋不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而是重新成为了义城里那个带着几分俏皮的少年，他一把将晓星尘揽了过来，下巴垫在人肩膀上，低低呵出一句:“这样就不凉了……”
晓星尘的耳朵泛起一丝薄红，微微躲闪半分，薛洋笑着将人放开，似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地上的那句尸体:“道长……可是在怪我杀了人?好好好，都依你，下次我留他们一条命就是了。”
薛洋将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了些，晓星尘的大脑这才算是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他看着面前的少年 目光有些复杂……
鬼魅幽魂，但凡伤人者，皆为邪祟，当除之。——这是他的道。
此伤人之鬼者，名为薛洋。——这是他的心。
舍一取一，着实难也。
然而薛洋却先一步看懂了他的目光，未待晓星尘开口，薛洋便道:“道长……你还渡这世人吗？”
晓星尘看着薛洋，少年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了，眉宇之间罕见的勾起了一丝名为失望的情绪，他一时哑然，好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渡……”
这是他的道，既然当初选择出山济世，那么无论是世道险恶还是人心不古，都要有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决心。
“那道长，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肯渡这世人，却不肯渡一个我呢？”薛洋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埋怨，甚至在最后的尾音里，还隐约藏着一点羡慕。
晓星尘的心巍巍一颤，如果薛洋是愤怒或者埋怨，他大概也就释然了——这是人人得以诛之的薛洋，不是伴他左右的那个少年。可偏偏薛洋没有，他只是失望，越是这样，越让他没办法割舍。
这话问出口，薛洋自己都觉着好笑，他故作轻松的往回找补道:“好吧，那道长……最后一个愿望，给我一颗糖，可以吧？”
那一刻，这个被天下之人口诛笔伐的薛洋忽的和晓星尘心中那个嗜甜成瘾的少年的样子重合了，两者交叠，在晓星尘的心中晕开了一层涟漪:“他们都说你当年留下来是有所图谋，我不知道你图什么，如果只是每日一颗的糖，我还给得起，阿洋你……要不要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