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谋不轨

第一章 回京
四月初，盛京。
一辆马车徐徐从城外进来，车身通体都是玄色，毫不出奇，只是四角坠着的几串黑白相间的圆形玉石看起来贵重些，玉石之间吊坠着精雕细刻银饰，两相碰撞，泠泠作响。这声音引起一些行人的瞩目，不过于盛京的百姓来说，算不得稀奇，随意看几眼便移开了目光去做其他的事情了，对于这样的马车他们早已司空见惯。
盛京这个地方，繁华昌隆，权贵聚集，各国使者往来不绝，常住在这里久而久之就什么样马车都见过。
这辆马车最后停在了一间茶社外面，修长单薄的手指掀起了车帘，继而整个人从马车里出来，是个身形清瘦颀长的道长，身著黑白两色的道袍，青丝由墨玉道冠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他肤色过白，像是久病未愈的样子，但这也掩不住他姿容的惊艳，给人通体的感觉俊雅斯文，五官如天工雕琢，一身气质遗世独立，似水如玉，沉静温润，既让人不觉得难以接近，却也不好意思去与他亲近，破坏这份出尘脱俗。
“师父，徒儿方才在茶社里听到蛊铃响起，便知是您到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蓝衣少年从茶社里跑出来，清秀的眉眼里笑意盈盈，对着青年道长笑的甚是开心。
蛊铃是由玉石及苗疆人最爱的银饰制成，声音特别，一缕缕一丝丝的空灵，在熙熙攘攘的闹市里如流水般自带一股宁静，极好辨认。
宁书陌从马车上下来，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神色温和的朝他点点头，清浅的眸光注意到少年额上的一层薄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料他为了见自己跑急了，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黑发，道：“半年未见，亦儿长高了不少，只是性子一点未变。”
苏亦然嘿嘿笑，有些不好意思，师父眼力好，又心细，定然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状态，好在没多过问，羞赧的挠了挠头，恭敬道：“师父长途劳顿，想必很是辛苦，先进茶社来歇歇，喝口清茶。”
“好。”宁书陌温和应道。
微微抬头，望了眼茶社的招牌“霁初茶社”，波澜不惊的琥珀色眼瞳里闪过一丝伤怀。这字迹……应是那个人的，如今字迹犹在，斯人已矣。时隔多年再回到盛京，虽然变化诸多，有些东西却熟悉如旧，仿若铭刻在灵魂里，不管时间如何消磨，依然是那么清晰。
苏亦然见宁书陌的神色不太自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有什么也没有发现，于是问道：“师父，您在看什么？”
宁书陌微微摇头，并不回答，只是迈开步伐，“进去吧。”
茶社布置得十分雅致，并非普通百姓轻易能进的地方，来这里喝茶消遣的大多是沐休的官员以及附近学堂的贵族学子。从业多年，老板头一次见到一身道袍的客人，觉得稀奇，因此从宁书陌进门的一刻便注意到了他，这客人虽穿得素雅，但身边殷勤侍奉的少年是茶社的常客，他认得的，那是靖安候苏珩家的小少爷，被苏小少爷侍奉的人，茶社当然不能怠慢。
宁书陌的容貌本就惹眼，一身与周遭茶客格格不入的黑白道袍，加上沉静出尘的气质，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出于好奇，茶社老板亲自选了一壶茶，拎到宁书陌的桌前，一边倒茶一边笑道：“我老栗经营茶社有些年头了，什么人没见过，倒是头一次见到道长这样出尘的人物。不过道长看着眼生，想必不是京城人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