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南墙（二）(3)

江澄毫无形象地吸了吸鼻子，红着一双眼咬牙道，“魏无羡你真是讨厌死了！”这句话本应张牙舞爪地说出来，可是被如今收起爪牙、露出最脆弱一面的江澄一说，哪里还有半分威慑力？
魏无羡看着江澄，就像看着一只爪子都没长好的奶猫在自己面前故作凶恶地嗷嗷叫，觉得有些好笑，竟也真的笑出了声，边笑边应道，“对，我可讨厌了。”
江澄恶狠狠地抹了抹满是泪痕的脸，又露出些苦痛的表情，“……凭什么，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江澄从小到大都很少哭。他打小便告诉自己，他是江家唯一的儿子，将来是要做江家家主的，做家主的人不能轻易掉眼泪，于是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哭，再委屈再伤心都要把眼泪咽进肚里，挺起胸膛继续执拗地前进。
他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为什么泪水不听使唤地落了一地，根本停不下来呢？
大抵是因为终于有个人告诉他：你哭吧，哭得多大声都没关系，有我在呢。
魏无羡就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江澄的泪水无声地顺着脸庞滚落在地，渐渐汇成一个浅浅的水洼。他将目光从江澄的脸上移至那一串熟悉的亲嘴小人画上，出神地看了一会，轻声道，“江澄，我答应了江叔叔和虞夫人要好好照顾你、扶持你，那我便要做到。你知道你失了金丹的那段日子有多让人害怕吗？我真怕你一个想不开就真的去找江叔叔虞夫人了。江家家主是你，被手刃血亲的也是你，所以你必须有金丹。对我而言，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贡献，你也看到了，没有金丹，我照样可以一骑绝尘，所以你大可不必自责。“
魏无羡握住江澄落在榻上的那只手，再次将目光落在那张有些狼狈的面容上，目光柔软到不可思议，“就当我还江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吧。”
江澄抬起脸，红着眼眶看他，小声反驳道，“我们哪里需要你报答！谁让你自作主张的……“魏无羡唇角一扬，伸出手三两下将江澄的头发揉成了鸡窝，笑道：“好了，还都还了，你还能不收吗？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啦！你看你师兄现在不还是活得有滋有味的吗？”
江澄“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撇了撇嘴，指着魏无羡胸口的伤嘲笑道，“差点连命都没了还活得好好的……真是不要脸！”
魏无羡被他一提醒，才觉得伤口火辣辣的痛，连忙换上一副虚弱不堪、龇牙咧嘴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哀叫道，“师弟你好狠的心啊，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折腾我。唉，看来我注定命不久矣啊……”
江澄笑着轻推了他一把，起身去给魏无羡端药，走之前不忘扶着他躺下，骂道，“你这种祸害，死了才是造福人世！“魏无羡的脸色变了变，江澄才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尴尬地转移了话题，”那个……阿姐没事，被金家带走治疗了，不用担心。”
魏无羡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继而便将被子拉到下巴处，转身面向墙壁，闭上了眼睛。
江澄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终是重重低下头，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感受到身边的气息和脚步渐行渐远，听着门被不轻不重关上的那一刻，魏无羡才吐出一口郁结于心的浊气，用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