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南墙（二）(2)

种种事情串联在一起，魏无羡的这颗金丹究竟剖给了谁，不言而喻。
当初自己一心沉浸在失了金丹的悲痛中，竟连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也未能分辨出。
江澄的脸色忽青忽白，许久不曾眨动一下的眼睛干涩刺痛无比，攀上了细细密密的血丝。他忽然伸手揪住榻上奄奄一息的人的衣领，崩溃道：“魏无羡，你起来！你起来给我一个解释啊！我的金丹不是抱山散人修复的吗？那为什么你的金丹被剖去了？！你把金丹剖给谁了？！魏无羡，你给我起来啊！！给我把话说清楚！”
其实江澄不知道他要魏无羡起来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事实已经摆在这里了，就是他再自欺欺人，结局也不会改变半分。他攥紧了魏无羡的衣领，紧咬着牙关，但还是无可抑制地从喉咙口传出了一声痛苦的哽咽，眼前漫上一层水幕，模糊了魏无羡的脸。
“呃…江澄……”
魏无羡虚弱的声音将江澄的思绪拉回。看着被自己揪着衣襟、脸色惨白、艰难地喘着气的人，江澄内心五味杂陈。他飞快地抹去了眼中的泪水，咬牙松了手，看似粗鲁实则轻柔地将他丢回榻上，咆哮道：“魏无羡，你就这么喜欢当英雄吗！你可真无私，真伟大啊！谁稀罕你的金丹啊！你问过我了吗，我同意了吗！”
魏无羡捂着伤口蜷缩成了一团，口中还溢出些痛苦的呻吟，而昏昏沉沉的脑袋却又在听到“金丹”二字的时候猛然清醒。他挣扎着要坐起，但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疼痛如过电一般席卷了他全身，疲软的身体再一次跌回去，疼得他没来得及忍住一声闷哼。
他勉力喘了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眼闪烁不定，企图做着最后的挣扎，“江澄，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江澄冷哼一声，狠狠皱了眉，浑身散发出摄人的压迫力，居高临下地问道，“听不懂？魏无羡，你演技真好。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突然，无力感如潮水般席卷了他全身，让他如同泄了气地皮球一般整个人垮了下来，失控地捂住了脸。他是傻子，才会这么久了都没有发现异样。
当时江澄保护魏无羡的时候没有考虑过后果，而魏无羡为了保住他的骄傲亦是几乎搭上了全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是魏无羡如此冲动，抑或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羞赧——那点感动得想抱住魏无羡痛哭一场的羞赧。
魏无羡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江澄得知真相了。他只是强忍疼痛支起上半身，展开双臂抱住了江澄，在他耳侧轻道，“对不起……”
江澄浑身一震，欲盖弥彰地将头压得更低了些，声音沙哑，带着哭腔，“你道歉做什么，你明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
魏无羡放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脸色虽然苍白如纸，却又带着欢快的笑意，“因为我把我的弟弟惹哭了。”
江澄张了张嘴，心中的酸涩满溢而出，化作颊边的一道清亮水线，又被魏无羡轻柔拭去。他呆呆地看着魏无羡，看着这个一向没个正形的人现在的表情却庄重无比。魏无羡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叫过江澄“弟弟”，嫌肉麻，但是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从江澄哭着跑出去找魏无羡的那晚开始，他们便已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亲昵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