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自然之中——《鱼王》书评

提到俄罗斯，我的脑海中就会想到雪，与此相关的，还有稀疏的房屋与被酒熏得热烘烘的脸庞；这是一个外人对于俄罗斯最常见的刻板印象，这个印象定格自十九世纪。仿佛在这个时间以前，俄罗斯一直是一成不变，像金子一样存留至今，直到十九世纪这个国家的变革捎带了文艺，一下子把此国面貌描绘拍照，并印刷成册，输送给世界。这新的印象好像也将要凝固一样，让没去过的人，几乎无法改变。
我是从十九世纪的那些笔杆子手里了解俄国的。出于政治的影响，他们的书几乎都带有批判，而且俄罗斯自有一种追求照片一样精确的俄罗斯式的啰嗦，那个时期的书读起来与其说是观赏花园，更不如说是像观察工厂。十九世纪里，除了微小说，我对俄罗斯的小说部分并无什么兴趣。
这种情况在我看到《鱼王》的时候改变了。不如说是这本书改变了我对俄罗斯笔法的印象。有别于沉重拗口、沉象无声的那种凝滞感笔风，作者阿斯塔菲耶夫更像是把诗的精髓化进了小说中。从一开始，我就做好了慢热死啃的准备，结果就不知不觉看完了一章又一章。《鱼王》算是在我看过的慢热书籍里最合我心的了，而它却并不晦涩难懂，从开始就让人们感受到了所述的主题，无非“自然”二字。这自然也包含人类。自然所遭受的痛苦，也一定会以人的痛苦表现出来。
本书并没有特定意义的高潮，读来给人的感觉就如箭紧弦绷，满弓欲射，然而却又慢慢松下了箭矢，垂下了射箭的手；有一种朝气成烈日，又渐变成夕阳的怅惘，仿佛我们看到另一个时空，司马迁未能继写《史记》，但丁终究没有完成《神曲》……这种怨而不怒的清新情调吸引着我。但是书的抒发却是切合人本身，惹人思考的，特别是对依靠自然而活的人们来说更是如此……
《鱼王》并不是完全按照线性的时间线叙述，作者以巧妙的方式和扎实的基本功，利用讲述故事的过程间隙，穿插进前面没有解释清楚的部分，既让观众明白了全貌，又没有影响故事叙述的进度，这其中的火候非一般人所能掌控。《鱼王》就像一块精美的蛋糕，实在让人不忍快口，总想慢慢品尝，慢慢品尝……这本书扫除了我脑袋中对于俄罗斯文学观念上的尘灰，让我开始对之感兴趣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它作为对外的俄罗斯文学入门书，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文学啊，这梦中的精灵，它给人的欣慰和苦涩何其地多……何时我才能与文艺的缪斯达成和解，她的手指，要何时才能在我的手上，点上那么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