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四］

～十四～
狐妖带着千年的记忆百年的身子回来，成了一个充满矛盾的小妖。千年的经历与认知都不曾遗忘，心智却如同他的身子，不过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成天粘着周九良，撒娇耍赖，也不惦记着修炼，也不顾念着长大。张云雷很是无奈，却也体谅他二人四百年的思念，便由着他们去了，只是交代林中小妖不许打扰，打起精神护着这两没半点自保能力的小妖。
两人窝在家中能干什么？一个大小伙子，一个小娃娃，怎么看怎么别扭，可这两人却是开心得紧，成日甜言蜜语互诉衷肠，没有半分芥蒂。
这一天，周九良抱着小娃娃站在大狐狸的雕像前，陪着小娃娃仔细观瞧，看着小娃娃前后细摸每一个褶皱，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狐妖喜不喜欢自己为他雕的原身像。
“九良，你刻这雕像花了多久？”
周九良轻轻皱起眉头，思考许久，还真不知道。那时候没日没夜，只想留住先生，不曾注意过时间。
“九良，你怎么能刻得那么细致呢？”
‘先生的模样都在我心里，每一根毛发都记得。’
狐妖转过头，用他肉乎乎的小手摸着周九良的脸颊，满眼的泪花，他们不愿再提那段遗憾的错过，可依然为彼此的那份深情触动。
“九良，这一世，我们再也不要轻易放手。”
周九良微笑着，将怀中小孩搂紧，‘不放开，绝不放手。’
两人静静感受着彼此，良久，狐妖突然挣开怀抱，化为原形跳到了地上，站在大雕像脚下。看看自己的小爪子，看看雕像的大爪子，看看自己那一根孤零零的小尾巴，又看看大雕像舞在空中的七条大尾巴，耷拉着耳朵，委屈巴巴地看着周九良问“九良，我是不是太小了？”
周九良笑咪咪地抱起他，揉了揉他圆溜溜的头顶，又摸了摸他柔软的耳朵，最后抬起小狐狸的下巴，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过去是先生护着我长大，现在换我陪着先生成长好不好？。’
怎能不好？狐妖当然开心，只是还不想去闭关修炼，只想继续粘着九良，哪也不去。
头几天，狐妖还能安分地待在家中，坐在九良腿上，或是窝在九良怀里，聊着思念，诉着深情。可时日一久，这小妖的淘气劲儿就憋不住了，开始拉着九良在林中四处乱跑。这可苦了张云雷，在小妖们多次告状之后，终于是爆发了。
“孟鹤堂！你给我滚去修炼！”
“不……小妖精，再过几天好不好？”
一个粉嫩嫩的小娃娃，眨巴着带着泪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你是种什么感觉？张云雷瞬间觉得是自己错了，气势弱了不少，可还是强撑着凶巴巴的语气继续责问：“小哥哥，这都两个月了，还不够吗？”
“我离开九良四百多年了……”好嘛，这说着豆大的泪珠就滚下来，张云雷不自觉柔和了语气：“那你也不能四处乱跑啊，你看看，这都多少小妖来告状了，我让他们护着你，偏偏你又总是上蹿下跳，今天还从树上摔下来！你知道你把我们吓成什么样了吗？”
小孩憋着嘴委屈地点着头，那模样，要说多可怜有多可怜，张云雷一阵罪恶感袭上心头，张了嘴说不出话。偏偏周九良又蹲下身，一把抱住小孩，把头埋在他小小的胸膛里，光看后脑勺，都是一股子委屈劲儿，这模样，就跟张云雷要抢走他家小孩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