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未死

某一年的冬天，毗邻长江南部的小镇上来了一群新疆人。他们之中有老人、中年人和小孩——似乎是一个家族。虽然他们的衣着与这个小镇的人们无异，但那深邃的眼窝与高挺的鼻梁似乎决定了他们是异乡人的事实。男人的头发乱糟糟的，女人出门会带头巾遮住嘴与鼻子的下半部。没几天的功夫，他们开始在这个小镇做起了生意。
他们在小镇中人流量最大的广场两侧摆起了摊位，西侧的摊位卖烤馕，东侧的摊位卖羊肉。都算是很带有新疆特色的食品，烤馕3元一个，羊肉45元一斤。虽然羊肉的价格比当地的羊肉价格高，但由于他们是现杀现卖，而且卖羊肉的摊位距离菜市场的门口也不过一个小路口，周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所以买羊肉的人也挺多的。
每天早上都有两个新疆男人，一高一矮，开着电动三轮车，载着一、两只羊去菜市场对面的摊位上卖羊肉。所谓的摊位，也无非是一、两个公共车位罢了。每天做生意之前，他们都会把盖在一个大铁架上的塑料皮纸掀下来，对折几下，再铺在地上。然后把那个铁架子移到路边，用几块大石头固定住铁架的底部。铁架上支撑了一个铁杆，上边有七、八个铁钩子——挂肉用的。
这时，一个羊肉摊的雏形也逐渐显现出来了。他们从车上把羊拉下来，一般都是矮个子的人去拉羊，他有诀窍。趁着羊不注意，他会猛地拉住羊的一条后腿，把羊从车上拉到地上，然后再拖向一个角落。有时，羊会挣扎得很厉害，这时才会两人同时出动，一头一尾，将羊抬走，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发生。
高个子的人杀羊，他也有诀窍。他将羊的脖子搂在自己的怀里，先用手慢慢地抚摸地羊的脖子，再用刀在适中的地方划一道可以割断动脉的口子，然后让羊血流进一个血迹斑斑的红盆里。他的手法很娴熟，只要下刀了，羊也就没气了，血不会四贱，羊也不会叫。最后，他会把羊的毛皮剥下来，再将羊头切掉，把羊的全身挂在铁钩上，然后再把羊的不同部位庖解下来，挂在不同的铁钩上。羊皮会像垃圾一样扔到一边，羊头则当作装饰品放在地上。
小镇的人们并不是每天都会买羊肉，一天结束后，如果羊肉没卖完，他们会装进保鲜箱里 ，留到第二天再卖。过了一段时间，羊肉摊那里出现了另一种食品——红枣。他们从邻镇的批发市场上进了一批红枣，于是在羊肉摊的一侧就摆出了一张帆布材质的折叠桌，新疆人将一箱又一箱的红枣倒在上面，桌子的下面有一个中型音箱，循环播放着与红枣有关的广告词。
由于新年将至，羊肉摊的生意更好了。往常他们一般只会运一、两只羊，而现在都会运六、七只羊来卖。这些羊挤在狭小的电动三轮车后车厢内，他们身上的味道很难闻，白色的毛发因为沾染了太多的泥巴与灰尘而变得脏脏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车厢内越来越宽敞，直至一只羊都没有。
已是腊月中旬，小镇的年味也愈来愈浓了，市政工人在小镇的每一个路灯杆上都挂了红灯笼。伴随着热闹的气氛，小镇迎来了第一场雪，接着是第二场雪、第三场雪——雪下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因为天气的缘故，羊肉摊的生意不断在“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