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 楔子
雨落,兽骨寒,哀鸿遍野。
距海月之乱已过去三日,但受动乱的影响,东方联邦的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联邦高层唯恐此场动乱激起更多的民愤,贫民百姓暗叹骁勇之士不该草草陨落,侥幸逃脱的参与者正携亲眷躲避捕杀。朝野上下,无不人心惶惶。
东方联邦数百年的历史中,兵变刺杀时而有之,然而这次动乱却非同小可。
这一次,参与暗杀的有虎族的皇子。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于是军鼓彻夜,烽火冲天,联邦禁军,倾巢而出;于是凡参与者,皆诛杀之,亲属家眷,流放他处;于是宵禁管制,罄其极事,皇室百姓,恪守不误。
于是,惶恐、忧忡、愤恨、叹惋、悲痛……这绵延数百里的繁荣之城,蓦然被浓雾般粘稠的负面情绪笼罩,不安感随着姗姗来迟的夏雨在所有人心头弥散开来,淋在残破的楼宇上,淋在联邦殿前的伏尸上。
潮天湿地,淅淅沥沥。
中央城区,於菟苑。(注:於(wū)菟(tú):虎的古称。)
这是东方联邦最大的园林建筑,比邻宏伟的联邦宫殿,最初为表彰虎兽人晟及其族人在开国时的卓越贡献而修建,虎族皇室定居于此,联邦高层也时常作为贵宾徜徉其中。峰峦洞壑,曲溪绝涧,楼台亭阁,轩馆斋榭。这假山池水如何设计更具层次,这一草一木如何搭配方有风韵,皆穷尽师匠们的灵感才智,才得这阆苑琼楼,水木清华。
然而昔日的觥筹交错,所有的豪情壮志,在皇城上空绽开耀眼的白金色光芒时——被上千铁骑的长枪撕碎,被虚与委蛇的笑容掩没,被流离失所的族人撤回。
因虎族皇子尧参与暗杀动乱,联邦高层有令,虎族财产与封地悉数没收,并将其族人放逐东方联邦,流放至其他大陆。
不知暗中觊觎虎族家产的人究竟几何,律令下达后,於菟苑的大门被上百盾兵强行破开,矿石珠宝,魂器古籍,夺之不极,整整三天清算仍未完成。那些负责回收财物的狼人盾兵,自是想要捞些好处,一些精致的小器物,譬如饰品古玩,金银器皿,总会悄悄据为己有,官兵上下皆是如此,这些天来已成为不成文的规矩。
只是,他们有所顾忌於菟苑的一个虎兽人——强健俊硕如是,气息雄浑如是,肌肉盘虬如是,可他却蜷缩在池边的草地上呆呆的凝视着池水,叫也不应,赶也不走,如同死人。
不久,盾兵们清算好财物离去,一些兽人平民见没了士兵把守,只有一不声不响的虎兽人,便结伴溜进园林,各自寻找盾兵们遗漏下来的财物。渐渐的,这昔日只有皇室贵族才能游览的於菟苑,如今被慕名而来的平民百姓占据。有时一群孩童嬉笑着跑过石桥,唱着街坊邻里流传的歌谣:
“有龙栖宫中,饕食民怨生,莽兽逞时勇,尸骨充岁贡。枝头鸟,殁于风,联邦兴时草木荣,草木荣时城中空。”
那水边的虎兽人突然有了反应,但也只是抬头望向声源,随后目光又砸向池水罢。
忽有一日,军号惊鸣,铁冑方阵,位列门前。逗留在苑里的平民纷纷慌忙跑出,方阵前披挂黑紫色铁铠的魁梧狼人眉头紧皱,久久望向园林深处,丝毫不受他人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