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我紧紧地捏着怀里的笔记本，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同样胆怯的雪花颤巍巍地落下来，落在颤巍巍的、我的身体上。
我瞪着这些人，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把那个小小的本子塞进衣服里。可能是它过于脆弱的封皮和纸张挡不住北方的寒气，尽管隔着一层厚厚的针织衫，我还是感受到了它传来的、令人无法忽略的温度。
我相信我会保护好它，或者说，保护好【他们】。
眼前的这些人似乎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他们像看最低贱的牲畜一般，带着蔑视与玩味，高高在上地，看着我。
笔记本随着我的颤抖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是它，和我创造出来的【他们】的抗议。
绝对不会再把你们交出去了，绝不。
【喂，臭虫，还不打算交出来吗？我……】
一个穿着极其光鲜的男生好像不耐烦了，皱着眉开了口。但是被一个稍大一点的男生斜睨了一眼，于是识相地闭上了嘴。
那个稍大一点的男生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如果不是他此时就站在我眼前，和这些随时都要给我一拳的人站在一起，我简直就要相信他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了，呵。
【你最好别等我们动手。】
他注意到了我打量着他的目光，极其厌恶地说了一句。
【还有网络你，不是告诉你别跟着出来瞎凑热闹吗？你自己家那些事情处理清楚了？那个杀母男孩的舆论压下去了？】
第一个说话的男生“啧”了一声。
【压不住又能怎么样？他不是自己都说了吗，他杀的又不是别人，别人能把他怎么样？】
他说着拍了拍旁边女孩的肩膀。
【再说，不是还有法律这姑娘护着他吗？】
被拍肩膀的女孩也不反抗，轻轻地说
【好了，那些事哪有眼前的事来的重要？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这些“不正常的人”全部都打进黑暗的牢狱里，把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不是吗？】
眼见他们又把目光转向我身上，我抱着笔记本的手又紧了紧。
【不……】
“可能”还没说出来，就被迎面而来的拳头打断了。我的脑中嗡嗡地响成一片，嘴角流出了殷红的血迹。
【嘁，大哥，我都说了，这种人跟他废什么话啊？要他怀里那破玩意儿，抢过来不就得了？】
随着话音落下，更多的拳头和脚雨点般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大概感觉不到痛了，只是死死地，紧紧地抱着一个小小的笔记本，抱着我的整个世界……
我的眼前，是我笔下的角色，嬉笑怒骂着，演着一出又一出的戏——在那个我拼尽全力为他们搭建的那个舞台上。可惜耳边那些人不堪入耳的辱骂，潮水一般淹没了舞台上的声音。我想伸出手去触碰那个由我创造的世外桃源，又怕我一伸出手，那些人就会抢走它，让它像泡沫一样破灭掉。
凭什么？我只是在做我喜欢的事，凭什么？
所谓道德，不去约束那些校园欺凌的制造者，却来捆绑我这个追求梦想的普通人。
所谓法律，不去制裁那些心理肮脏的未成年，却来禁锢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