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鱼(2)

书上说，要有栋房子。于是她建了栋房子。
书上说，要有温暖的火炉。于是她堆了一个火炉。
书上说，要有知识与智慧。当然，这点她一向做得很好。
而她说，这里需要生命。
这当然是一个伟大的念头。创造一个生命，需要更多的知识。传统的知识已经无法满足她的需要。这代表了她从被传统的“有用的知识”里的枷锁的束缚中真正解放，她开始接触许多“无用的知识”，翻阅了许多，被大人们称之为“禁书”的东西、见到了无数寄宿在书中想要吃掉她的恶灵（有些是真的想要吃掉她）。
闲暇时间，她用沙子堆了一个沙雕——那是一条人鱼。他和她差不多高，一张脸却显得比她成熟许多。这也许是以她见过的某个长辈为原型制作的。止微希望他能成为真正的人鱼。
在止微的努力下。沙雕的细节被一笔一笔地刻画了出来。她越加爱上了这份没有报酬的工作，抱着“只要它的形态被塑造的更加完美，它就能拥有生命”的想法，不断工作。她在创造中找到自我，在创造中自我满足。
但是，总有人要夺取这份快乐。海里的人找到了她，劝说他要回归现实。并告诉她，她还有更重要的工作。
见止微一直沉默。那个人转了下眼珠，随口撒了个谎：“你可以随时回来。”
止微当然答应了。这句话就像海妖的歌声一度诱惑着她：既然如此，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去呢？
那个人心里暗自偷笑。在路上，止微十分乖巧，没有挣扎，那个人毫不费力地就把她送回去了。他又一次体会到了谎言的好处。
回到家时，妈妈生气极了，她严令禁止止微外出游玩。
妈妈不许他出去。她就呆在家里看书。她在思考，为什么她做的那个小人不会动？怎样才能为它注入生命呢？
“其实我只要说他能拥有生命，那么他就能拥有生命吧……”
她来到了浅海的沙滩，拿着属于她的“权杖”。为她的作品做最后的调整。
而在她来到陆地之前，母亲就已经哄骗着她来到大殿强行实施割礼——将翅膀从她的后背上分离。以作为成年的证明，她“选择”了海洋的证明。
在大殿的另一边，她看到了一种奇妙生物的雕像。那是一种长着双腿与翅膀的生物，没有鱼尾。止微觉得这种生物一定不属于海洋。
但是她无法证明这种生物的存在，只能让他存在于自己的幻想。于是她说：
“我祝福你
将你的鱼尾一分为二
我恨透了鱼尾
所以，
我要把你的鱼尾一分为二
你要在陆地上堂堂正正的站立”
她又将装着自己翅膀的盒子掏了出来。这对翅膀上的血迹到现在还未干涸，而这正是她能给他最好的礼物：
“我祝福你
给予你智慧的羽翼
我讨厌海洋
所以我要给予你智慧的羽翼
愿你能在天空中自由翱翔”
所有的一切都完毕之后，止微知道自己的愿望被谛听了。他活了，但是，她却永远不能浮上海面了。她放弃了对亼jí（也就是她创作的那个雕像）的爱，她将这样的情感留在了这儿，诞生了新的止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