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B站读经典】 吾自恣意轻狂笑,何来浮烦扰平生。 沈复之浮生六记
沈复之浮生六记
在很久之前,许是农历乙未之年末,在书店瞧上了这本岳麓书社的浮生六记。当时并不知晓书的内容,只是单方面仰慕沈复这书的名气,便被自诩为文艺青年的我收到手中。
回家信手翻看,初起之时,还觉得十分细腻有趣,越看越觉得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丝惆怅,压抑着不能疏解,读了一遍,便高高束在家里那胡桃木的书架之上,直至今日,方才翻出。
书房南向,平日里日光甚好,我又不是细心照顾书籍的人,此番将书拿到手里,书脊早已被晒的有些苍白。
我看着这书,心中戚戚。就好似书中沈复评价其妻陈芸不忍观看那些凄凉的剧本,兀自躲在远处:
“此深于情者。”
我深以为然。故此,我日常常常只读些评古断今的史书,也方才磨练的自己坚韧些。
在这初春的夜晚,我又再次翻开了这本小书,不同于四年前的忧伤、郁愤,这次倒品出了围炉夜话的禅意。
一生多舛的沈复留下这六记现今却也只剩四记:闺房乐事、闲情记趣、坎坷记愁与浪游记快。虽说还有中山记历和养生记道,但现世学者仍争议万千,不以为沈复六记。
初次见到沈复,只觉得他妻芸温婉可人、师乐天友青莲,与之琴瑟相合;而沈复颇为浪荡,虽文中时时书写专情于芸,却在父妻病时游历山水而不归,芸遇物诽而不立。我至今仍记得当时的不屑,这懦弱的男人,嫁之便是祸事。
书中的他早年繁华,不需几年便直转大落,至半生颠沛流离;妻子中殒,蓬森早夭,其父临终也未见上一面,其弟又将其净身赶出家门,任其中哪一件,都是令世人悲凉。
再次琢磨,便觉得通篇的追思皆是终其一生的大悟。敢于将自己写的如此真实与诗意胶着,深情与不堪共筑,难道不是一种勇气?
我暗自以为,沈复颇像一人,——“瘦金易学,风骨难藏”的宋徽宗。二人皆是心存赤子,情思细腻,趣味雅致,颇有世外隐士的情怀;可一人只为风尘中籍籍之徒,一人贵为万里山河之主,二人皆隐不得,不得隐。
所幸,沈复没有那般高,摔得自然没有那般狠。所不幸,沈复除外这本浮生六记,与这世间再无交集。
立足在这清时的某点,点滴犹如胶片一般再度在我眼前缓缓展开,“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芸,伴着以蚊做鹤的清秀幼童,一路走来,缓缓成长;二人幼时“粥记”,情浓时“持朱持白之约”;再看兰鹃园亭,风晴雨露,易装观戏,最终许月下再世赌约,情谊缱绻,令人称羡;但家中琐事,憨园负卿,物议纷纷,芸不堪折辱,病患缠身,又造其父驱赶。自此,二人如江中扁舟,无根浮萍,终究芸娘身殒,沈复投幕再无消息,读至此,只叫人遗恨绵绵。
再读六记,唯记“辛丑秋八月……此抛书浪游之始,故记之。”
那个秋,繁杂的世事残忍剥去了那个清透少年的蔚蓝色的琉璃外壳,塑成渡劫红尘的破茧之蛾。
隐约间,仿佛透窗看见一人在桌前搁笔收手,抬眼见院中幽兰,繁茂杜鹃;大笑而去。
吾自恣意轻狂笑,何来浮烦扰平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