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龙/龙龄】人人都爱张九龄（中）(5)

也许是因为老板娘手艺太好、饭菜太可口果酒太甜美，眼下他像是忘了自己的种种劣迹，无所顾忌地痛饮起来，然后兴致勃勃地和九龄说着不找边际的话，忆往昔峥嵘岁月。
张九龄托着下巴看着他雾气昭昭的笑容，眼前浮现起红着眼睛的18岁的楠楠拉着他说“老大我做错什么了你怎么不理我了”、“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扛”，从那时起自己便笃定要一辈子对他好。
张九龄一边为他絮絮叨叨的话捧哏，一边捧起小汤碗，在心里默默放弃了早睡的计划。
颇感欣慰的是，直到离开饭馆王九龙都非常争气地没有耍酒疯，尽管嘴已经不大利落了。搀着巨型白色萨摩走在小路上，萨摩嘟哝着“我就说果汁怎么可能喝醉嘛”然后一路上都在冲张九龄傻笑。
二人趟风冒雪地回到了客栈，王九龙推开房门一屁股就坐在了床上，然后继续傻乐，张九龄上前帮他脱羽绒外套，一边吐槽道：“好家伙，不哭改笑了，快点睡吧您，明天还赶车呢。”
王九龙愣住，脸蛋通红，满眼迷茫地盯着张九龄，静止不动七秒，然后仿佛被触了开关，成功切换成了熟悉的酒疯模式——他一把扯住九龄的手，开始放声大哭。
张九龄吓了一跳，急忙撇开衣服哄他：“怎么了这是，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伤心啦？”
一米九一的大个子胡乱瘫坐着，王九龙一边扯着破锣嗓子哭，一边口齿不清地嘟囔着什么，外加间歇性地打个嗝，不是张九龄铁石心肠，不论是谁看到这幅画面保准都会笑出声来。
张九龄又生气又好笑又有点心疼，王九龙手劲儿大他挣不开，只能被他拉着半蹲在床前哄他。这么哄了约摸半个钟头，张九龄腿都麻了，王九龙终于闹累了，渐渐止住了哭，倚在床头睡着了。
张九龄小声嘟囔：“小祖宗，你也真是年纪大了，不像小时候一闹就是半宿。”
张九龄挪近了一些，用另一只手抹了抹他脸蛋上残留的泪水。眼泪是凉的，脸蛋却是热的。他又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刮去睫毛上挂着的泪。 
望着眼前突然宁谧如死猪的王九龙，张九龄将一声叹息吞进了肚子里。
倒计时的指针其实始终悬在他们头顶，让一切温柔都如假象。他哪会不懂，王九龙这么百般折腾，不过是孩子气地舍不得睡，舍不得这偷来的时光。想来他们也十分好笑，竟在如此牢固的关系中，生出如此易碎的情感，这一期一会的脆弱感，让他们都神经兮兮地举步维艰，只能一个装傻，一个装疯。
他轻轻碰了碰王九龙仍死死攥住他的那只手。
它宽厚，温暖，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圆圆小小的，打板儿时灵巧又有力量，夹在扇骨里时指节会愈发苍白。这是一双再熟悉不过的手。
这是一双不能牵的手。
窗外又下起大雪，大得像是要将他们就此掩埋，永不再回到来的地方。
张九龄低下头，狠心地掰开王九龙的手指，用力想挣开，王九龙有多用力，他便再多用一些。直到手腕都红了，头上也冒汗了，才终于挣脱开。
王九龙的手就维持原样地悬了空。
他忽然迷迷糊糊说起梦话，张九龄错愕地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那句话是：九龄，能不能别娶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