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ta(6)

“不认识.....，，
“不知道。
一个女同学走过来，好心扶住她:“北念， 你是醉了吧!”不，她清醒得很，醉了的是他们。
假如连一个记得他的人都没有，那她苦守的这几年时光，不就跟没存在过一样吗?
北念泪如泉涌，喧闹的包间顷刻安静下来。
“你说的那个人，我好像还记得。”北念左手边戴眼镜的女同学蓦地开口打破沉默，所有人都向她投去困感的目光，她看着北念说，“但是， 我怎么感觉，你说的木子洋，和我认识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呢?”
07. 你见过地狱的样子吗
“其实刚刚我就想说了,但我以为是我记错了，就没好意思开口。”
“啊...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儿印...
北念的眼泪还没干，她茫然地抬头看着陆续开口的众人，感觉自己的记忆被拧成了碎片，有人挑出正确的部分， 强行给她拼凑起来。北念从这些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木子洋，一个阴沉、麻木、沉默，每天坐在最后排埋头睡觉，从来不主动和人说话，仿佛浑身散发着黑暗气息的阴郁少年。
北念第一次听说了木子洋的过去。
木子洋原本和父母在一个小县城里生活，一家三口的生活全靠爸爸做点小生意。木子洋平静地长到十岁，爸妈的感情却在琐碎的柴米油盐中逐渐崩塌。小城里面闲人多，谣言不断传人人耳，木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信了木妈妈出轨的传闻。某天傍晚，他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后，就从厨房里摸出一把菜刀， 疯狂地砍向他们母子。
木妈妈后背受了重伤，她死死地把木子洋护在胸前，泪流满面地恳求道: “就算你不信我，儿子又有什么错?”
“儿子也不是我亲生的!”
木子洋对母亲最后的记忆，就是她满身是血地拼命求救，然而，就算他们平日里和邻居关系还不错，木妈妈不管做什么糕点都会给隔壁的孩子送去一些， 过来查看情况也就只有几步路的工夫，可邻居们为了避免惹祸上身，选择了自保。
那晚，整栋楼都被咆哮声和哭喊声淹没，但整个晚上都没有人过来敲门。木子洋的眼泪和鲜血凝结在一起， 木妈妈直到死都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
《你见过地狱的样子吗?》这 是木子洋初三那年写过的一篇作文。
语文老师批阅的时候不寒而栗，和其他几位老师商量后，决定轮番找他进行沟通。他们一边假装安抚他，一边不顾他的难过，把他的遭遇像讲故事一样， 在茶余饭后散播出去。
木妈妈去世以后，木爸爸锒铛入狱，木子洋在市里辗转了几家孤儿院，但根本没人愿意收留他。
小孩子们惧怕他身上尚未痊愈的狰狞伤口，也畏惧他恐怖的目光，谁能保证他没有遗传到他父亲像雄狮一样的残暴基因， 不会在某一天突然爆发呢?木子洋和一只脏兮兮的沙皮狗夜宿街头的时候被张爷爷捡回了福利院，从那后，他的伤慢慢痊愈，但他对这个世界的信任已经不复存在，他彻底关上了心里的门。
你见过地狱的样子吗?
对他而言，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天， 都像身处最深层的地狱里苦苦煎熬般。十几年前那个夜晚，木妈妈如死灰一般绝望的目光，几乎每晚都在他的梦里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