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地（良堂）十五

孟鹤堂拗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觉得今天的枕头格外舒服，热乎乎的，抬手搂了一把才发现不大对劲。一睁眼正对上周九良布满血丝的眼睛，自己的手还在他肚子上捣着，试图穿过去抱住“枕头”。
“对不起对不起！”孟鹤堂跳了起来，看看天都蒙蒙亮了，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愧疚地埋怨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周九良皱紧眉头，揉着酸胀发麻的腿，孟鹤堂讨好地帮他捏了两把，被他拨开说道：“得叫的醒啊，再让你喝酒我是那个！”
“今天就走了，没下次啦。”趁着孟舟没醒，孟鹤堂抓紧时间收拾些用不着的东西。
“也是。”周九良低头看着睡裤，被压出了一堆暧昧的皱褶，怎么抹也抹不平。
两人的东西不多，来的时候只有一个箱子，去的时候也一样。周九良要上班，不能给他们送行，孟鹤堂抱着孟舟说道：“跟周叔叔说再见了。”
孟舟倾着上半身扑向周九良，用胖乎乎又软绵绵的手掌摩挲着他的脖子说道：“周叔叔你要照顾好兔子爸爸。”
“好，你也要乖乖听话。”周九良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兔子，再见。”
“维尼熊，再见。”孟舟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又窝回孟鹤堂怀里，捏着手指问道：“不走不可以吗？”
“不可以哦，你也想让周叔叔开心对不对？”孟鹤堂哄着掉泪珠的孟舟。
“可是周叔叔有我就开心啊。”孟鹤堂被这童言无忌给逗乐了，拍了拍她，转头对周九良说道：“我把行李箱放在门后，你可以继续租了不碍事，我过几天来拿，钥匙走的时候我放在盒子里。”
“不带钥匙你怎么拿行李？”
“我挑个你在家的时候来拿。”孟鹤堂嗫嚅着，“那——再见了。”
“嗯。”周九良没说什么，踩着鞋子用力踏进脚跟。要等到晚上回家，那种塌陷了一块的空虚才排山倒海地袭来，习惯性的笑容在打开门发现黑灯瞎火的那一刻冰冻住了。这个房子之前也是这么安静吗？为什么那时没觉得难以忍耐呢？
“你们晚上哪吃？”周九良破天荒地开始喜欢跟着秦霄贤他们一起聚餐。
“你最近怎么了？以前喊你都喊不动。”秦霄贤停下脚步等他。
“回去也没饭吃。隔壁在装修，天天吵到七八点，烦死了，投诉也没用。”周九良简单地解释道。
“你那个同居男友呢？”
“搬走了。”
“难怪你最近不查那件事了。”秦霄贤恍然大悟，但转念又道：“你就这么放他走了，要真是嫌犯呢？”
“查不出东西，不放怎么办？”
“假身份证就够扣他下来了，关起来盘问，还怕他不说？”
周九良便不开口了，有好几次想试试孟鹤堂的号码换了没，可盯着那串数字又放弃了。中间还去过两次酒吧，远远看见孟鹤堂依旧坐在钢琴前弹唱，有时会有人点上一杯酒送过去，统统被他拒绝。
“倒不傻。”周九良撇撇嘴，也不打招呼就这么默默地来悄悄地走。这种维系太脆弱了，不比连树叶都吹不动的春风更坚韧，如果两人之间勉强算有根绷着的线，任何时候都可能是它断裂的那一天，周九良有这样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