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墨］三面

我叫靖惜墨，父亲去世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封信。
「靖先生：
代我向你父亲问好，如果可以的话，替我买一束百合花，放在他墓碑的左手边。
有些事你父亲大概从没告诉过你，请原谅我的自私。
我这辈子只见过他三面。
第一面见了九年。
“小一一班的同学大家好，我叫靖佩瑶，我希望能和大家交好朋友。”
我自认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一年级我们就不老实了，他父母，啊，也就是你爷爷奶奶，回家少，给了他些零花钱，他就带着我扒在学校的栏杆上，朝外面的小商贩买两袋小零食。
然后我们就跑到“秘密基地”去，是个除了打扫卫生没人会去的扫帚间，我们吃着零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说爸妈不在家，要我去他家里写作业。
“我要先跟妈妈商量一下哦。”
“嗯，那我等着墨墨哦！”
对了，他管你也叫墨墨吧。
那个傍晚，扫帚间莫名其妙的那扇小窗户似乎终于有了存在的意义，让一缕橙色的阳光投进那个只属于我们的狭小空间，映射一抹我至今没能忘掉的微笑。
我跟我母亲讲有个班级第一名的小同学叫我去他家写作业，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所以小学六年，以至初中三年，他的房间溢满我们共同的记忆。
那时觉得日子过得好慢啊，我次次期盼着下次考试能超过他，结果一追就是六年，他始终在我前面。
“明明都是你给我辅导作业，为什么我的分数总没你高呢？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小女生悄悄给你递答案了？”
这话我说了绝不止一次，次次被他嘟着嘴反驳也不厌其烦，他总这么反问我：
“你这么马虎，还把黑锅推到我背上？”
最后气鼓鼓染了哭腔的还是我，怎么也是被他东扯西扯安慰一场。
现在才知道六年在一生中何其短暂。
小学毕业之前我们都很忙，被各自的家长领着一个一个升学考试地跑，只是听说他去哪个学校考过试，我就缠着母亲也要去考一次。
因为他曾问过我会不会和他上同一个初中。
我说，会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得以有了那三年我愿穷尽一切来毕生珍藏时光。
他的成绩依旧很好，而且长开了，女生缘好了，我哪来的火气呢，总把他从女生堆里拉出来，无理取闹地要他赔我精神损失费。
一杯全是糖精的饮料罢了。
但那时候就是喜欢这种齁甜齁咸的东西，小孩子性子。
后来我们都开始喝酒了，但是谁都没有在学校喝酒的胆，所以我们借着补习的幌子溜到酒吧去，喝多了就直接回他家去睡觉，第二天再扯个谎。
有次我失恋了，他陪我逃了第一次课，他说我那天喝到六亲不认，硬是要他当我男朋友，让那个把我甩了的人尝到后悔的滋味。
那时我没跟他说，我是真心的。
当然，后来也没说。
回想起来，好像不管什么事，总是他陪着我，看电影，逛夜市，吃大排档，游泳，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