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花火》战争中所盛开的百合(2)
我无法再回忆那样的场景了,再也不想。
双方的军队把这座城市变成了交火区,而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普通人把它称作地狱,老师曾经在谈及近现代战争的历史,简短地讲过萨拉热窝围城战,那个城市一直处在战火中长达数年。
而我一直以为战争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是男孩们聚在一起幼稚地说着的闲谈,但它到来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会露出微笑。
我们怎么了?战争怎么会来到这里夺走每一个人的生命?
没有人会知道答案。
每一条我们熟知的街道,每一个我们曾经光临过的商店,每一个曾经成年人工作的地方都变成了战场,无数的士兵就这样与躲藏在街道的我们擦肩而过,流露出一种假装冷漠却茫然和无助的神情。
当我第一次去领敌国的食物援助时,我竟然没有感受到一点耻辱和对他们仇恨。那些士兵有些叼着香烟,有些人的步枪还是上膛的,像看牲口一样看着我们争夺一点补给,大声地谈笑着。他们根本没有把我们这些异国人看作是相同的存在。
或者说,他们也无法保证自己的生命像我们一样,悲惨地消逝。
当时的我还穿着学校的夏季校服,一个士兵趁着分发补给的时候摸了我一下屁股,我脆弱的神经迫使我扇了他一巴掌,但很快我就后悔了。士兵眼中的杀气似乎想要将我一分两半,枪托砸到了我的脸上,然后便是军靴踩到了我的肚子上,我因为痛苦蜷缩在地,但他依然没有放弃殴打我,直到一个军官将自己的手枪指到他的额头为止。
第二天领补给的时候,那位士兵沉默地走上前来,额外地给我了一包军粮,并为昨天的事情道歉,我不知道这是他的上级强迫做的,还是他发自真心的。
第三天,补给站因为战斗关闭,我再也没有看见他。
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人类却适应地如此之快,以至于非常荒谬,非常可怕的事情在发生的时候人们却熟视无睹。
我的名字叫千惠里,我们在博海市神辉山上的高中,与同班同学的雅子和一群难民生活在一起。
昨天她收养的流浪拉布拉多犬去世了,在这段地狱般的日子它给我们带来了多少的欢笑,但欢笑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喂饱它。
雅子没有哭,她只是沉默,然后找来一个袋子和铁锹。
我想帮忙,但她拒绝了,即使她没有左手,也在雨夜里花了几个小时,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一言不发地埋葬好了它,并立了一个小小的十字架。
但是学校里,已经没有食物了。
住在隔壁的婆婆看了我一眼,我一开始不明白她看我要做什么,但后来我就知道了,她叫来两个儿子,把狗的尸体挖了出来。
她只是在向我示意而已。
我能做的事情,只是乞求她,给我们多分一点...因为雅子自从上一次感染以后,身体一直都很差,每天都要吃点东西才可以好起来。
婆婆叹息一口气,在那个晚上,我只得到了两碗稀薄的汤,以及几块珍贵的肉。
我骗雅子,说隔壁的叔叔在山上逮到了兔子,看我们可怜就施舍给了我们一些,她笑了,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