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化(2)

但是一切的猜测就在这一年末尾的某一天暂时中断了，多得不太寻常的小报讲着这样一则爆炸性新闻：列夫.托洛茨基先生已于近期入院，两日未醒。
两日未醒！这算是一个大新闻！对于这么一个知名度不算低的人来说就是如此了。本来土耳其就离联盟国不远，早在新经济时期，就有搬迁至此的白俄们，或者几年以后姗姗来迟的红色苏俄人，消息传播之快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当地政府机构一改平常的沉默，很快就派出警卫守护。大多数记者和打听的探子们都被拒之门外。
某些人非常之义愤填膺：他还是下毒手了！还是下毒手了！那个小胡子！坊间有些小道消息也是如此，传的有鼻子有眼。而就在隔壁的联盟国，似乎对这位流放者毫不关心。既不说什么，也不承认什么。作为一个异意识形态的政权，它还是充满了神秘感，即便它已经建国十五年，比土耳其年轻的共和国稍微大几岁。何况两国都有一位代表性的强人，这边是凯末尔，而那边是斯大林。至于他们是否惺惺相惜，那就没人知道了。除非有个专门研究此事的委员会才能说明白了。
但是外面的说法没有办法得到印证。倘若真的弄不明白，搞不清楚，那也就没有以后的事情发生了。这一趟昏睡不醒不偏不倚在这个时候，托洛茨基可能本身有这方面的病症，而他本人并不知道？或者说是正是沉默中说明了一切，估计是谁不早不晚下的毒手？再有可能只是众人的以讹传讹，一切都没有发生，也没有这么个人。
托洛茨基先生已经醒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他可以说是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虽然说他有那么一点奇怪。
“好了，我好得很。”托洛茨基直接坐了起来，伸手去摸什么，“娜塔莎？你在吗？”他轻声呼唤着。
“我在这呢，”这位端庄的夫人已经陪伴了这位夫君已近三十年，着他老去，陪着他到如今落寞。她已知道了他需要什么，将那副圆眼镜给了他。
“怎么了？有没有感觉好些？”
“有没有报纸？”托洛茨基接过眼镜，并不回答问题。
“我给你些书来吧。莫斯科方面还有几份寄来的文件。”妻子缓和的说着。
“不用了，不用了。”他略显无奈的又躺了下来。“我完蛋了……”
“你在说什么？”妻子的脸上满是惊诧，至少她从未从他的嘴里听到如此绝望的话语来-即便是来到异国他乡这几年来。
“斯大林把我从莫斯科赶到阿拉木图，然后又是土耳其，那么他是否就此放心了？没有。”他摇了摇头，“早在1920年我们之间就有了裂痕，他现在可以动员一个国家的力量来与我对抗。第一步是把我赶出联盟，第二步就是我的国籍，彻底驱逐我。第三步把我彻底打倒，以至于消灭。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是无可代替且无法动摇的领袖。”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位日渐消瘦的苍老妇人脸上掠过一丝惊恐，“是不是不舒服？”
“我很好，娜塔莎。”托洛茨基惨然的笑笑，“我没有什么不适的。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他扭头看了看窗外，“我看到了未来，我知晓了我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