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双玄（七）同归(2)

闻言，谢怜先是愣了一愣，继而眉宇间舒展开来，撷了缕醉人春意的笑晕在一双干净的眼瞳中，莞尔道：“你进去瞧瞧那人是谁，再想想舍不舍得罚他历劫。”
他二人此前念了个诀来隐身，那肉眼凡胎定是瞧不见的，师青玄对谢怜不曾设防，会了意，便一同踏了进去。看得出这风水庙原先也是个体面地方，此刻能砸的也全给砸了，祭拜品胡乱混杂着泥土，黑水玄鬼像的眼睛还残留着没掉下来的果肉，那砸东西的人被家仆及庙僧阻拦，一片轰乱。
师青玄穿过人群看到他。他在狼狈且狼藉的神庙内，周遭是浪潮般嘈杂的阻拦，他站在那里，站在几步之外，心有灵犀似的抬起头看过来，那双水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一个折了一边木头的门。
“我说了吧，这神庙我买下来了，我想砸什么就砸什么。”师无渡踹开一个庙僧，将沉甸甸的钱袋往摔倒在地的庙僧怀里一丢，冷声道。
谢怜将手往师青玄眼前一挥，另一只手暗暗拽着师青玄防着他想不开在众多凡人眼里显灵，解释道：“他轮回后找到的概率极小，若非行事张扬砸了神庙，我也不会察觉，这才领了裴将军来认证，回头就听说你又去渡劫。”
“他？！我哥、他……这一世，有仙缘吗？”师青玄木讷许久，也忘记了挣脱，呆愣在原地，怔怔开口问道，“如果飞升，他会想起我吗？”
“不会。”谢怜微笑道，“你该知道，轮回之后就是一个新的生命了，倘若一飞升就能记起前尘往事，那辗转多轮回的生灵又怎么记得住？这样对你、对贺公子，不是一件好事吗？”
“我……”师青玄茫然地看着谢怜，又看看师无渡，心中迷雾千嶂，在这几步之遥间隔开万水千山，他低下头，“我不知道。”
“轮回后拥有新的记忆，处在新的环境，自然会培养出不同的性格。”谢怜轻声笑了笑，如暖风过胸膛，让人没来由的舒心，“不过这次巧得很，他是师府的独子，取名无渡，狂妄得很，上辈子的坏毛病一个都没改。只是即便如此，他终归是不记得你了，待你未必一如从前，倘若这样你还当他是你哥……”
“当然，那可是我哥。”师青玄果断回答，又朝谢怜眯起眼笑了笑，风师扇一挥，围着师无渡的家仆庙僧陆续倒下，不等谢怜阻拦，师青玄就朝师无渡走去，这一面走，一面化了女相显灵，问道：“你为什么要砸我的像啊？”
小小年纪的师无渡面不改色，翻了个白眼道：“我没砸你的，我砸的是他的。”说罢，就伸手指了被砸断了一侧胳膊的黑水玄鬼像，补上：“我看他不顺眼。”
“呃？那你看我怎么样？”师青玄蹲下来跟师无渡平视，第一次这样子跟他哥说话，以前一是没胆，二是没机会，这下子便生出孩童冒险的惊喜来，竟跟小朋友师无渡聊起天来。
没想过这个问题的师无渡低头想想，又道：“怪蠢的。”
一语惊得谢怜忍不住哈哈笑出声，当年师无渡在上天庭横惯了，他的这个弟弟除了他自己，谁也怼不得，撇开三毒瘤聚首的情况，师无渡可是从未明目张胆地在外人面前流露对师青玄的满腔嫌弃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