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无此传说3·时间野史(2)

陆北玄一路走着，发觉人们看表的频率大大增加。情况正在得到控制，挥之不去的焦虑却在加重，步步紧逼，每个人的动作都被逼着快了起来，像赛跑，也许是和时间，也许是那个未知的东西。忙碌是件好事，减少胡思乱想，使人获得尽人事听天命的安全感。
为了让陆北玄接受最好的治疗，她爹陆无极硬是在她就近入院后三天又转到全省最好的医院，从家里过去要开车两个小时，如今这路况......出院计划搁置。陆北玄的病房在五楼，她走到四楼临时食堂吃了一碗粥，接着响应医院的“预定出院者义务劳动”号召，拿着体检表到一楼大厅挂号处领了个临时工作证，可以帮医生护士打打杂。
打杂也分很多种，比如刚刚的临时食堂就是其中最简单的，把饭菜、餐具运到四楼，有人来了就盛好。还有各处清扫、辅助院内维持交通、咨询台和挂号区记录等等。陆北玄情况特殊，登记者让她自己选，陆北玄平静地选择加入医疗小组当助手。
志愿者依次分配到不同栋的医疗小组，主要负责拿放工具等杂事，给医生们节约抢救时间。工作虽小，却也影响着整体抢救任务，很多呆坐房中于心不安的痊愈病人都出动了。陆北玄是个闲得住的人，没有目的时很少主动。刚发生的“一小时丢失事件”对她而言，是一小时延长至一年，她脑中又有了千万种设想，其中最好验证的就是身处同一地点的人遭遇是否和她一样，然后再验证同样病情或者同样康复程度等因素。
陆北玄在医院呆的时间足够看齐人之百态，但同时这么多伤者的情况首次出现，连走廊都停满了床位，更甚者只能躺在担架上、被单上，消毒水的气息被烧焦味和血味完全掩盖。只有6栋奢侈到把医生派遣查房，其他栋均为护士。她跟着一个医生一个护士，三人成组，熟稔地穿梭在医院走廊中，时不时有血溅、残肢，以及哀嚎、癫狂的伤者，仿佛战争年代场景再现。
来到走廊最里的病房6651，单人间如今摆了四张床，伤患均为男性。医疗小组一进门，伤患们看见了救世主似的连珠炮发问。但一个嗓子漏风的嘶哑声音紧跟在后接话，明明是男人却透着姑娘腔调。
“医生！医生！我的皮肤还能治好吗？我今年就要艺考了......”
“外星人马上入侵地球了，还在想着选美？”
“医生我太痛了！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做手术啊？”
“有人不痛吗，不是都按照伤势分好等级了嘛，等着呗，净瞎嚷嚷。”
“我求你了医生我给双倍、不三倍的钱！求你了先帮我安排安排手术吧，我不能残废我不能残废啊！我一家子人只能靠我养活啊！”
“啧，骨折了就跟天塌下来似的，外星人入侵抓俘虏就要抓这种好拷问的，一问一个准。”
唱反调的人终于引了众怒，三道视线瞪着窗口床位的病人。那病人瘫在床上转过头来，脸上身上大片的结痂狰狞可怖，喉咙插着管子，几乎没有一块皮肤完好，是个旧伤患。他眼皮切割了一部分，无法眨眼闭眼，黑痂围着鲜红血肉，显得眼睛奇大无比，丑陋可怖。
然后他笑了，看上去不是笑，是抽搐，格外阴森。眼神像准备猎食的蛇，一一划过三个伤患，嘶哑嗓音却带着莫名的娇嗔：“看什么看，杀光你们，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