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雨 雨
杜王町的冬天很短,或许是因为家里的中央空调开着四季不变的温度。
赶稿赶得昏天暗地的岸边露伴两个月没有出书房,从窗外的树叶枯黄到落雪再到积雪融化,敲定了下一年出的单行本,又给几家杂志社画了全彩的拉页大图,才终于有时间伸个懒腰。
他一工作起来就废寝忘食,洗漱时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简直瘦成了骷髅。
虽然有人每天来做饭,但是没有人敢打扰他催他吃,于是没有动过的饭菜一次次被替换掉。编辑小心翼翼的跟露伴老师建议“老师,您没必要画那么快,饭得好好吃”,岸边挂了电话,坐在书桌前又是一昼夜。
他喜欢画画,从他笔下流淌出的精彩人生让他心脏砰砰直跳,只有画画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真的活着,有人陪在自己身边。
寂寞感在完稿时瞬间涌上心头。
他打开电视,上面显示1月27日。
露伴舒了一口气。最讨厌的新年终于过去,他21岁了。
于是他挎上写生板,出去写生。
当时正是中午,热烈的阳光让他有种迫近夏天的感觉,犹豫着要不要穿厚外套,最后决定轻装出发,只一件羊毛衫又披了薄外套。
窝在家里久了,身体容易疲乏。走到咖啡店就觉得累了。
精神松懈,坐在阳光下犯困,又懒得挪位置。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汉堡,手撑在头上,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天渐渐黑了,露伴的眼皮一点点坠下来,直到手麻了一个激灵差点一头栽在桌子上,才惊觉外面下雨了。
手表上是下午4点17,几个路人噗嗒噗嗒跑到对面商铺的屋檐下避雨。
露伴侧着头打量了一番——跑业务的中年人,头顶的假发因为慌乱已经蹭歪了,正一手夹着公文包努力的调整假发;买菜回家的主妇,从塑料袋露出白菜嫩绿色的头顶,有点可爱;穿皮衣的男人,头发被雨打湿,浓密的卷发垂在脸上,鼻梁很挺,嘴唇厚而翘,胸口位置开了一块,露出一点肌肉,是露伴很羡慕的那种坚实肌肉,于是他忍不住多盯了一会儿。
男人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仰起脸朝他笑。
露伴因为被发现而心脏砰砰直跳。
店里进了客人,门上挂着的铃铛“叮咚叮咚”的响了一阵。
“被发现了。”那个男人慢慢的朝他做口型。
露伴又羞又窘,皱了皱鼻子,转身不看他。
心脏砰砰、砰砰越跳越快。一瞬间,露伴以为自己快要窒息了。
还是不能在房间里工作太久,过劳死没必要。
他下了决心。
至少,一周要来这里写生一次。
虽然他今天下午连笔帽都没打开。
“岸边露伴喜欢故事,拼了命的寻找有故事的人。”他永远处于观察者的地位,把别人的事迹画成精彩的漫画。
但是,“露伴酱处理自己的感情就是一个笨蛋嘛。”铃美姐姐这么说过。
当时露伴小声“切”了一声,被铃美姐姐拍了头。
现在,距离上次出门一周以后,露伴对着满满一本卷发皮衣男的素描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