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唯不忘相思（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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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打福州革命政府一役，老连长在关键时刻夺下了周九良的方向盘，把驾驶座扭向了爆炸的另一头。周九良看到他在轰鸣声与火光里嘶吼出了一句话，多少次午夜梦回，他的口型仍在那亮如白昼的光中一遍遍的重复，他说：“良子，好好活着！”
周九良坚持负伤带部，最终成功消耗掉了革命政府的大量火力，等到了南京大部队的重军压制……
他是被抬下战场的，头上草草包着几乎辨不出颜色的白布条，炮灰和血糊了满脸。后方带队赶上来的刘副官一直在担架旁边握着他的手，一边粗暴的抹去自己时不时溢出来的男儿泪，一边嘶声喊他的名字：“九良，周九良！你得回来你听见没有？！”
良子，好好活着。
周九良，你得回来……
可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
周九良梦见一场茫茫的大雪，天地一片惨白，周围寂静无声。他孤身一人在雪地里绝望的往前走，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突然，他见到前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只是那种熟悉的感觉令他无比的心痛。
于是他眼含着热泪，大声的嘶吼着想引起前边那人的注意，可无论多么用力、嗓子多么的痛，还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所以他只好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追赶。然而雪下的太厚了，每往前一步，雪都会没过他的膝盖，根本就跑不动。
那个身影就这样在他面前越走越远，越变越小、越变越小，终于就要又留他自己在这苍茫寒冷的天地中……他万分的焦急，可毫无办法。但忽然，前面那人仿佛感应到了身后的他，停住了脚步，可是仍然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看。
周九良于是又绝望的张嘴，用尽最后一口气力想要喊他。可这次却意外轻易的就出了声：“哥哥！”
哥哥！我想起来了，那是我哥啊……
再睁开眼的时候，人已在上海的帮会医院。
很久未见的苏医生正在他旁边看报，见他醒了便放下报纸对他说：“醒了？我发现是老熟人，就申请来做你的主治医生了。头部的弹片卡在了骨头里，目前已经取出。不得不说你的命实在是大。现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周九良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才摇摇头，哑声问：“苏医生？”
苏珄一乐：“呦，没失忆啊？”
周九良又摇头，虚弱的说：“只是你脸色变好了，话也变多了，一时有点不敢认。”
苏珄垂头笑了一下道：“因为我终于学会原谅我自己了，想过得开心些……希望，你也能学会。”
先遣去南京整合旧部的刘副官是在周九良醒来一周后赶到上海的，带来了老师给他的留信，叫他养好伤后整合南京旧部和广州带来的军队，正式担任旅长，带兵开赴南昌，继续配合军团围剿红方剩余势力。
伤愈临行前，周九良吩咐刘副官：“红方政治形势紧张，直接去信怕给他留话柄，你帮我把我的就任情况拍报发给广州守备部，通知他们，咱们带出去的兵力要开赴南昌，让他们尽快补充政府守军。”
刘副官见周九良说这些的时候一直略低着头，心知他一时半会儿也扫不净愧疚，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问：“真不捎句话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