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北】【何二月×撒参谋】长笛一声人倚楼（第十八章-经年）(3)

“咳咳——”闻言，宋逾一口血哽在喉咙处，涨得脸色通红，薛先生眼疾手快将他扶了起来，用力拍他的后背。宋逾“哇”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上半身无力地伏在床沿，直喘着粗气，蜷曲在身前的手都微微发抖。他耳中嗡嗡作响，只觉心痛如绞，对身边这人戏弄自己一般的心思愤恨异常。
薛先生一下一下轻抚着宋逾的背，淡声道：“你昏迷长达三年，心口的淤积的郁血是一大害。吐出来后，会好得快些。”
宋逾吃力地撑起身子，一点点转头看向薛先生，目中寒光凛冽，闪烁着恨意，连带着涨红的脸，显得有几分瘆人：“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视线触到宋逾那噬人的目光，薛先生心中微凉，收回手，垂眸不语。
“那还有……我身边的那些人呢？”宋逾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问了，索性便问全了。
“那场战役，只活下你一人。”薛先生瞥他一眼，缓缓答道，粗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
宋逾只觉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的力气就是一卸，幸而薛先生早有准备，伸手捞住了他下坠的身子，将他重新安置在柔软的床褥中。迷蒙混沌间，宋逾无意识地扣住了薛先生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语气中都带了一丝哀求：“那你可知道……可知道梨园那位薛先生，他…他可还安好？”虽然他依稀记得有人同他禀报说云水庄的人无一幸免，但他心中到底不免带了一丝侥幸，希望自己记错了，希望那个人能够逃过一劫。
宋逾感觉到他抓着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然后耳边传来一个平和又缥缈的声音：“不曾听闻。”这声音远得如同从天边传来，紧接着，他便再次失去了知觉。
凝视着宋逾苍白安静的睡颜，薛先生眼神温软复杂，忍不住抬手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轻叹一声。
“少将军，药端来了。”唐勋小心翼翼捧着药碗走了进来。薛先生颔首，顺手掖了下宋逾身上的被子，站起身道：“睡了，可以让人喂药了。”唐勋应声，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喊了守在门口的几个婢女进来，吩咐她们给宋逾喂药，毕竟宋逾昏迷这几年都是她们做的这事，所以也更方便一些。
见婢女们轻车熟路地给宋逾灌起药来，薛先生才拿了衣架上挂着的大氅披在身上，缓步走了出去。
“我还以为您会亲自喂他喝药呢。”唐勋咳嗽了两声，亦步亦趋地跟着薛先生，稍带了些痞气，阴阳怪气地说道。薛先生走在他前面，步履平稳不变，一言不发，直到唐勋觉得他不会理会自己调侃的时候，才听到一个沙哑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没必要。”
“今日还有些公务，你不必跟着了。”薛先生向着自己的书房走去，唐勋行了个军礼，恭敬称是，内心却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小心眼。
待唐勋离开了，薛先生独自一人走在抄手游廊上，举目向庭院中望去，小桥流水，假山水榭，院中错落有致栽种着的花果树木参差不齐地抽了新芽，天气虽然仍旧寒冷，却已掩不住这院里勃发的生机。
他略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想着院里那一位，心中有些迷茫。之前不管不顾将那人从战场上救回来的时候，他根本想不了这么多，只想让他活着，无论他活成什么样，甚至知道一切后恨自己，他也不在乎。后来，那人的命是保住了，可却只能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他又心疼又隐隐有一丝庆幸——他活着，自己也不用面对他的憎恨了。后来，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他刻意回避着那人的存在，渐渐地，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