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归——双道向(2)

“子琛……”晓星尘缓缓走上前去，一只手搭上了宋岚的肩，“还好你没事，我还以为……”
话到这里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宋岚的脸上，也是两个鲜血淋漓的血洞。
“还以为我死了是吧……”宋岚冷声道，他应该是许久没有说话了，声音有些沙哑。
“不是，我……”晓星尘想解释，可是他该解释什么呢？若说自己无错，可宋岚何错之有?观中弟子又何错之有?那分明是自己种下的因，却为何被其他无辜的人得了果?无言良久，他只说出一句:“对不起……”
“不必道歉了，从今往后，河山万里，你我不必再见。”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宋岚全部的力气，他的肩膀垮了下去，面色也灰白了几分。
同样的，伴随着那句永不相见，晓星尘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熄灭了……
万里山河知己远，茕茕孑立无故人。
『多少离愁谁得会，人事改，空追悔。』
当宋岚的意识恢复后，他最先感受到的，是拂过脸颊的清风，接着是手指触及泥土的微微凉意，和鼻尖萦绕着的些许草汁味，然后才是黛穹中略显苍白的弯月……
眼睛原本已经适应了黑暗，现在骤然见到光亮有些不适，他下意识的伸手遮了一下有些刺眼的月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月光……?
骤然起身，角度的变换使视野开阔起来，横亘的皓月，璀璨的星河，以及远处的灯火被尽数纳入他的眼中，而这些无一例外，皆是光亮。
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宋岚心中骤然一紧，他似是为了确认什么，径直来到河边，河水清澈透明，将他的面庞映照的清清楚楚。
那倒影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但除此之外与平时并无二致，若要非说有那么一点差别，便是那双眼眸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和。
那是晓星尘的眸子。
霎时，心中那由愤懑、不平、怨怼、迁怒等众多情绪筑起的城墙轰然坍塌，并在那分崩离析的瞬间汽化的再无踪迹可寻。
“星尘……星尘……晓星尘……我要去找他！”宋岚跌跌撞撞的朝山下跑去，当初失了双眸时，他也不过比原来更沉默些，可现如今，竟是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
身负重伤，枯坐房中时，宋岚只觉得自己被推入深渊，四周是那样广阔的空间，然而却尽是黑暗，黑暗到他在其中找不到自己的所在，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辽夐无垠，却是广袤到似乎连自己的回声都听不到……
他的心如同一条久雨催涨的河，明明已经涨到只能被两岸堤坝勉强拦下的程度，可大雨却依旧倾泻不止，最终，在晓星尘到来的那一刻，堤坝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坍塌了，河水肆意决堤……
的确，对于晓星尘，他是有些怨的，可是他不该怨吗？
白雪观被屠尽满门，自己又变成了那副模样，这些到底都该怪谁?
若说晓星尘无错，可自己又何错之有，观中弟子又何错之有?
昔日同门皆化亡魂怨灵，那些本该斩妖除魔之人，如今却要被人当做魑魅清理，何其可悲！
所有的情绪在他心中沉积，却无法沉淀，最终还是以晓星尘为着力点，一齐爆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