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良×孟鹤堂】卿言（48）

我回了房有些困倦，只在床上歪着看书，阿曼屋里屋外的忙活着，见我没精神只唤我起身走走，恐着积了食，我懒怠走，只到字台前写会子字，不觉便又到了吃饭的时候。我没什么活动便没有胃口，只喝了半碗粥，随手搛两块兔脯吃了便撂下筷子来，心里想着去瞧瞧阿姜。待到了一更天，天色黑了下来，便命阿曼炷香，我瞧了眼镜子，只觉面色不大好，便略扫了些粉，在唇上点了些胭脂，好歹瞧着有气色了，回身提了灯笼披了斗篷便往酆都前行。
行至奈何桥边，阿姜瞧见了我，忙拉了我的手引我坐着，泡了盏八宝茶来：
“我听闻柳仙说你病了，记挂的很，奈何我不得法去瞧你，如今见你气色仍旧不大好”
我饮了口茶：
“无妨，不过是受寒，我又总不注意，是而病情反复，却也并无大碍”
阿姜叹一口气：
“你呀……虽有白灵丹保你，可你好歹自己也留意着些，白灵丹只可保你性命无虞，你若不好生保养，惹了病也是够你受的”
“我往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闲聊几句，仍是将孟鹤堂落水之事同阿姜说了，又说起我大闹唐府之事，阿姜失笑：
“好个卿丫头，我只当你是个好的，谁知竟是泼辣刁蛮的紧，带阴兵去教训凡人，也亏你想得出”
“我本就不是好性儿，哪能任他胡作非为？不给他点子厉害，他当真是要上房揭瓦了，别人治不了他，我却有的是法子”
待阿姜笑够了，正了神色道：
“我且有话嘱咐你，你此次用阴兵，没勾了人魂魄出来当真万幸，往后你只记得，阴兵只保你宅子，万不可轻易出巡，若当真有八字轻的人冲撞了，伤了人的魂魄岂不罪过”
我闻言才觉后怕：
“是，我记着了”
“再有一个，你再怎样气愤，也万不要伤了人的性命，否则你也难逃天谴。柳仙更是如此，他修行千年不易，若是伤了人性命便会引来天雷，他受此雷劫也难保性命无伤”
“阿姜宽心，我省得轻重”
阿姜点了点头，拉了我的手：
“我方才听你说了这么许多，发觉那秦霄贤当真是个极好的，倒不知你心下是什么想法”
我闻言只觉面上发烧，抽了手出来嗔她：
“阿姜管这些做什么，我可没心思想这些”
不想阿姜神色却有些黯然：
“卿儿，我未同你玩笑，我劝你要早些想清楚，你不是不可动凡心，只是……”
我瞧着阿姜神色，大抵也猜出大概来：
“阿姜，我的寿命可是不长了？”
阿姜摇了摇头：
“此事同你寿命有关，却并非是你寿命不长，恰恰相反，你是冰肌玉骨之体，非人非仙，又服了灵药，种种原因，因而……不老不死”
我闻言一怔，喃喃自语：
“世人皆求长生不老，如今却被我得着了……”
“正是，但你不老不死，秦霄贤却不能如此，因而……”
“因而到头来，总是只留我一人”
我接了阿姜的话，阿姜瞧着我点了点头，我登时便如坠入冰窖。我可长生不老，也就意味着我会看着秦霄贤慢慢老去，看着他离我而去，甚至看着我子孙后辈老去，而我仍旧是和现下一样的容颜。到头来，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会离我而去，只有我一个人还留存于世，当真是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