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第二章 冤家路窄

回到家，饭菜都摆在桌上了，香辣基围虾，凉拌茄子，卤猪耳朵，砂锅里炖着冬瓜番茄排骨汤，我爹一副大厨做派，袖子挽得老高，在做炝炒小白菜。
我妈过来帮我接背包，“洗手去，吃饭了。噢，盐你放到哪里的。”
我把塑料袋递给我妈。
饭桌上，免不了一番催我交男朋友和找个稳定工作的事，吃完饭，又是照例陪我妈去散步，我爸是是不会动弹的，他放下筷子就要躺倒沙发上去看手榴弹炸飞机的那种抗日神剧，我叹一口气，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脂肪层，感叹我爸的懒惰基因后继有人。
这个小区的老住户走的走死的死，走了几圈，竟没有遇见一个熟面孔。我妈估计着时间，说金牌调解要开始了，问我回不回去，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才八点半。
“我在楼下坐会，你先回去吧。”
“那你别玩太晚。”
我挥挥手，心说等会还得熬夜改那糟心的本子呢。
“走，陪我散散步。”
背后的男声响得很突然，我害怕转过去其实没有人。
“是我。”
大哥，这样的台词真的很像恐怖片诶。我有没有给你讲过我胆子很小的。
我在石凳子上蹲得腿麻，起来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把自己摔死，他适时扶了我一把，甚至还递给我一片口香糖。
“不用了，谢谢。”
他不理会我的拒绝，把糖纸剥了递给我。
西瓜味的，比薄荷味好吃，比葡萄味难吃。
“回来过中秋？”他明知故问。
“嗯，你呢？”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回来做什么。
“我爸在山上买了套房子养老，要我把老家的东西给他收拾过去。”
“哦，刚才在楼下看到你的车，全款买的？”成年人的对话就是这样俗气。
“想什么呢，贷款。这栋楼什么时候翻新的？”他指着初中部的教学楼，白色的墙砖都敲掉了，刷了绿色的墙漆，看上去像块莴笋。
“好几年了，好像是墙砖掉下来砸伤一个学生，就整改了。”
他眯着眼数楼层，“1、2、3、4，403，是我们的教室吧。”
我抬头看，正看见他的侧脸，不是小说里形容的“刀削斧砍”的轮廓，那种样子听起来就很疼。他的长相没有攻击性，眯着眼是因为他近视但不爱戴眼镜，鼻梁很挺，眉毛很浓，也许是读书太多，带着一点未脱的少年气。
“是不是？”他重复了一句。
“咳……咳……”我回过神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怎么了？”
我微笑道，“没什么，我不小心把口香糖咽下去了。”
我眼看着散步的方向离家越来越远，“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你送我到门口就回去吧。”
这人还真是不客气。我多嘴问了一句，“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
他把手上的洗漱包给我看，“我出去住招待所，家里好多年没住人了，水电都停了。”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没抓住，又多嘴问了一句，“要不去我家住吧，书房有床，你不嫌弃的话。”
“嗯……”他沉思了一秒，“那就谢谢你了，我确实不太喜欢住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