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塑性记忆续写（十三）

从天台看夜景，是一种很有趣的感觉。高处的冷风紧紧地包围着你，带走你身体的温度。底下的灯光汇成的光流不断的运动，而天上的星斗也拱卫着你，使你产生一种繁华的错觉。你一人伫立的地方总是没有光的，它带着你隐没在那些灯光无法侵蚀掉的黑暗里。这时你会觉得如何呢？觉得自己是一个躲在暗处的观察者？还是觉得自己是暂时隐身与此的暗夜君王？自己是一个无名的深藏功与名的某位？
不是的，事实不是这样的。
“今天的事情，很感谢你们。”樱岛智子说着感谢的话，脸上却没有露出恰如其分的笑容，一如往常的冷漠，眼睛里的情绪完全看不出来。艾拉站在离她有好几步远的地方，风轻轻吹动了她银白色的发丝，却没有吹去她心中沉重的不安。
“那个……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不，作为你们，你们做了你们最大的努力，你们也做了你们能做的最正确的判断，我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只是……很抱歉我不能用开心的样子对你，我开心不起来。”
“我们做这些，也是想帮你，与其让事情以坏的方式结束，不如在最后留下美好的回忆……”
“你为什么认定，没有你们的介入，我们的结束就一定是坏的方式？”樱岛智子把远望的视线收了回来，看向了艾拉。
艾拉愣住了，咬了咬嘴唇：“但是……”
“我跟你们说过了，七天之后再来。为什么不听呢？”
“我们想在最后给你们一段愉快的回忆……”
“所以，我说，我不能以开心的样子对你。”樱岛智子很男孩子气的耸了耸肩：“我和查尔（昵称）的回忆是美好的，本身就不需要在更多的所谓的‘愉快’了。那是我和他的记忆，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从六岁到现在整整十年，我和他之间的美好回忆很多了，我很知足。对于你们我并不抗拒，因为我知道查尔不能永远陪着我，他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所以我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了：我只接受他一个人的爱，在那十年里。我会在那段时间里学会如何去爱，如何被爱，在那之后才会再考虑他人对我的好意。”
“但是……”
“但是，你们介入了。我打定好的，只接受他一个人的爱的计划被你们破坏了。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理喻，说我偏执也好死脑筋也罢，你不会明白的。突然世界上爱你的人离开了，本应爱你的人把你抛弃了，曾经喜欢你的那群人忽然换了一种眼神看你，并且窃窃私语着……那时候忽然出现的那道纯洁的温暖的光笼罩在你身上的感觉，我不希望任何人去破坏。”樱岛智子浑身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泪水，但是她没有哭。
“我知道这样执着于这些东西很蠢，你也大可以用这种眼光来看我。因为你们，我希望的纯粹的东西不见了，哪怕你们是为了我好，我也不觉得开心。我希望可以保留一份纯洁的爱，哪怕只是在我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功利性的东西，干净的就像星星。我希望我可以拥有这样的一份爱，将来可以在我迷茫的时候温暖我，哪怕只是在回忆里。”
艾拉不再说话，她低下了头，手指紧紧揪住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