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传(2)

“……警方提供的监控视频只从你们相互拉扯开始。”
“您看，这就对了。所以像我给他机会那样，我也再给您一个机会，别深究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儿了，我怕您将来抑郁。”
章保华沉默了一会儿。“……你因为他插队而跟他起了争执。但你的刀是早就预备好的，还混过了安检，对吧？”
胡悯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给过你机会了。”
“没错，我那天进地铁就是为了杀个人。早高峰的时候大家都赶着上班，地铁站的客流压力很大。只要没有什么特殊安保事项，随身藏把刀很容易。他们不会打开你M记外带的纸袋子查的。
不过我也没想到我会这么早动手。本来我计划在地铁里晃一天，早晚能遇到没素质不守秩序的。如果我上去说了，他们改了，他们就能活下来。如果说了不改还理直气壮反驳的，那恭喜你，先去下面等着我吧。”
胡悯仁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微笑，这让章保华有些冒冷汗。但他过硬的专业素质还是让他在提问时发声稳定。
“所以你是因为他插了队，而且在你制止之后与你争执，才杀了他？”
胡悯仁迅速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像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章保华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即便事情是你说的这样，他也罪不至死吧。”
胡悯仁笑了笑，“准确地说，他并没有犯罪，只是没有遵守社会公德。我国目前没有任何一条法律禁止像插队，抢上，在地铁上乱丢垃圾之类的不文明行为。
您不用着急，我会回答您的问题的。对这一名个体而言，以死亡作为代价显然是太重了。杀人无论如何都是法律所不允许的，这我清楚得很。所以，当我确定他救不活的时候，我就自己报了警。法律也是一种社会契约，只要我能承担违约的代价，我就可以去做违约的事情，对吧？”
“……这个想法太危险了。”
“您说的对。但在我健康地活着的时候，我也不可能真的去实施这种想法。再者，如果我的父母还健在，或者我有老婆孩子，我可能也不会做这种事。但现在我不是光棍一条嘛。”
“那你就把这个责任推给社会？”章保华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别激动嘛。”胡悯仁的表情依然面沉如水，平静得令人胆寒。“可能您不知道，半年前我查出病来然后辞职那会儿，我的银行卡上还有四百多万呢。您想，毕竟我在私立学校教书教了二十年，还是攒下来不少钱的。再加上卖房子的钱，足够我把这条烂命续上好久。”
“等等，警方可是说你名下已经没有任何财产可供赔偿了。”
“对啊。挂着房子等买家的时候，我先跑了跑国内那些我喜欢的景点，不过这花不了多少钱。等房子也卖了，我就只留了一万块钱在身上，剩下的都以我一个朋友的名义捐到各种机构去了。具体给了哪儿我可不会告诉您，虽然从法律上讲那都不是我的资产了，但万一您捅出去了让他们承受舆论压力就不好了。毕竟那些钱都是干净钱，他们干的事儿也都是造福大众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