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钤光】《剖心》其九(2)

侃水没再搭话，而是怀揣着欣喜与忐忑，返回了昆仑。
他不知道当监兵元神归位，神魂再醒时，自己该如何面对，只好走一步是一步。
引魄入新骨，燃灯照旧魂，待得所有步骤都完成后，侃水汗如雨下，心里忐忑难安，心绪难平，就这么傻坐着胡思乱想一通，假设着若是他真的恨自己恨得紧了，大不了豁出去让他打一顿消消气。
心事重重的他连棺盖被推开，里面的人直起身来都没发现。
监兵元神初归位，醒来时脑子里还有些懵。待他缓过一阵后，神志终于恢复清明，往日的记忆一阵阵涌入脑海。
监兵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一双杏目发红，神情狠戾，直直地瞪着那个呆子，情绪翻涌，爱恨交织。
因为他实在令人难以忽视的目光，侃水终于后知后觉注意到他已经醒来，欢欣起身上前，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纠结一阵，往后退去。
监兵喝道：“你给我站住！”
他果真站立不动了，只是目光游移飘忽，不敢直视他那双清澈的眼。
那边监兵已经忍不住出了棺椁，三步并做两步，不多时便来到他身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剩几步而已。
监兵向他伸出手，这举动引得侃水彻底慌神，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对方却不依不饶，一把攥住他右边空荡荡的衣袖，往身前一带……
侃水身形不稳，跌倒在他身上，监兵元神刚刚回归，身体虚弱得很，如何承受得住他的重量，两人便一齐向后仰去。
倒地之际，侃水的左臂抱着他的腰肢，艰难地翻身倒个，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
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这时候什么原不原谅，恨不恨的，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回来，只要他还在，便一切安好。
侃水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入自己的脖颈，这样的温度烫得他心惊，灼烧着他的肌肤，让他的呼吸都加快了几分。
桀骜又孤高的监兵，趴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死死扯着他空荡荡的衣袖，那双凌厉的杏眼，流下两行泪。
侃水轻轻抚摸他的肩背，喉结滚动，哑声道：“别哭，我没事了。别担心……真没事。”
监兵哽咽，“谁担心你了，少自作多情！”
“好，是我自作多情。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聪明，做事死脑筋，随你怎么说，自作多情也好，我就认定你是在为我哭，为我流泪。”
“我还没说原谅你……”
“你想什么时候原谅我都好。”侃水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眉眼间荡漾着温柔暖意。
监兵将脸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蹭掉一脸的泪，扬声道：“那你就做梦吧，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不信。”
“不信又怎么样，你现在只剩一只手，我看你怎么打得过我……到时候管你信不信，敢来找我我就把你打出去，让你面壁。”
侃水摇头，笃定道：“你不会的。”
监兵安静趴在他的胸膛，听着有力的心跳，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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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河水被什么东西搅动，发出哗哗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