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寄余生 9.我们是佛系起义，人性造反(2)

孟一粟紧紧攥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村里的祠堂是全村人一起修的，里头供着的是村上所有姓氏的先祖，逢年过节都要祭祀，还会请来戏班子唱大戏；小时候他经常惹祸，村长总是举着烟袋杆吓唬他，让他爹把他拴在牛棚里，别出来祸害人，但是每到年节，村长也总会给村里的小孩儿分糖吃，他最皮，分到的竟也最多；满嘴酸词儿，看上去神神叨叨的私塾先生是外乡人，这些年也没有娶上个媳妇儿，全靠村里人送去的那点儿束脩过日子，他去窗根儿底下听先生讲学被发现后，先生摇了摇头，叹口气，让他进屋一起听书，连他娘送去的半斗小米都没要……村东头的李妈妈经常给他打枣吃，隔壁孙老六打猎回来总会给他带上几个野果儿，还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人……都没了，没了，没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起义军早就带着咱们的粮食走得没影儿了。我怕极了，”曹四抹抹脸，“大家伙儿都没气儿了，我挨个去摇晃，挨着个儿的喊，没有活的了，没有活的了！”曹四握住孟一粟的胳膊，“是城主，城主带着夫人回娘家省亲，路过咱们村儿，问清了缘由，派了人把咱们全村人给埋了。一个一个坟包儿，那么多，那么多，两天前那还都是活人啊！喘着气儿的活人啊！我挨个儿的磕头，腿都跪木了，我说要报仇，我说我要给他们报仇！”
孟一粟紧紧握住曹四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是谁！是哪个起义军！我跟你一起去，咱们给全村人报仇！”
“不知道，我不知道。”曹四声音低哑，“我特么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城主告诉我，想报仇，就先练出点儿本事来！我跟着城主到了这儿，一晃已经是十年了。这些年，我一听见‘起义军’三个字儿，我就火往头上窜。小孟，你是不是加入起义军了？他们……”
“放心，我们不是你要找的人。”周沧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孟一粟的身后，“我们是佛系起义，人性造反，只为一口饭。”
这一夜，孟一粟辗转难眠。
“孟哥，”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见过龙吗？”
“世上哪有龙啊！”他听见自己回答，“都是编出来骗小孩儿的。也就是你这么傻，才愿意相信。”
“那，为什么要骗人呐！”少年又问。
“谁愿意骗人，还不是因为说实话活不下去么。”孟一粟道。
“我不骗人，孟哥，”少年说，“我见过龙！”
孟一粟哂笑：“呸，小屁孩儿，你倒学会骗人了！”
“不信你看啊！”小孩伸手指向远方，“你看，那边是不是龙！”
星盘轮转，山河变色；
一粟沧海，余生难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