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花湫实·你却已不在(3)

又过了大概二十几年，少年又遇到了那个前代的老者，也知道了一个事实，她，已经消失了，被神怒洗礼过的灵魂是没有资格进入这个世界的，她虽然回复了寿命，却阻止不了自己的灵魂消失，这或许也是神给她的惩罚，少年慌了，他开始在通天阁不停的寻找着，他还抱有希望，他希望能在多如星河的灵魂里找出那个属于他的灵魂，他想通了，他全部都想通了，什么爱恨情仇，什么天神发怒，他只要和她在一起，不会再放弃，不会再让她溜走，不会……再放手了，只是，通天阁没有她的灵魂，生死簿上也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载，消失了，就像许久许久以前南冥天池的那个下午，他放开了紧握住爱得深沉的她的手，轰鸣的海水将她带去了人间，也带走了他的心，让他痛苦了整整一百年！
少年放弃了寻找，走向了族人生存的神树，从最高的树顶一跃而下，扎入冰冷的海水里，越潜越深，越潜越深，越潜……越深，他看到了曾经生活的家，那个和她一起走过的石板路，承载着他童年记忆的房子，如今已经成为了残垣断壁，在也看不出来当年的美好了，少年落进了水底，站在曾经的土地上看着参天的巨树，一块块，一寸寸的抚摸过去，直到，到达了那个她曾经牺牲过的地方，十指被磨出了鲜血，刺满了尖锐的木刺，可他不敢停下来，因为他只要一停下来树就会马上长好，“再等等，再等等，我马上就可以带你回来了，等我！”最后，他终于得到了一块巨大的木料，抱着木料，他第一次笑得像一个孩子一样单纯。
他刻出了她婀娜的身姿，代价是本已沙哑不堪的嗓音，他收回了她消散的灵魂，代价是他不太灵光了的耳朵，他开始雕刻那记忆中的容颜，每刻一刀，他就会苍老几分，手指被刻刀磨出了血泡，血泡又破裂洒落出更多的鲜血，血液洒落，化作了她身上的衣裙，汗水滑落，化作了她眼眶洒落的晶莹泪滴，终于，那个记忆中的面孔重现，仿佛昨日的灾劫从未发生在这个懵懂的小姑娘身上，终于到了最后一步，只要把灵魂再次融进她的身体，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她，那个让他始终放不下的她就会回来，就会回到他的身边，金色的光华散成了光点融进了她的身体，木头的纹理渐渐褪去，雪白的肌肤缓缓再生，黑暗，却也在渐渐侵蚀着他的双眼，让灵魂归位，付出的代价就是他的双眼和几乎所有的寿命，他不甘心，他想在完全失明之前至少再看她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也好，他思念了一百年，也回忆了一百年，亦是爱了一百年，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他说不出话了，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可他不能不去看她最后一眼，潮水般的黑暗渐渐覆盖了他的眼睛，最终还是没能看他一眼啊…
…他在心里不甘道，向后无力的倒去“我给了你所有，却连看你一眼也做不到，椿，我爱你……”失明的最后瞬间，他说出了那个让他心心念念一百年的名字，然后，他的声音消失了，这是与神交易的代价，也是他心甘情愿付出的筹码……
“湫！你怎么了！你快醒一醒！不要吓我！都是我的错！湫我求求你快醒过来吧……”柔软的触感自指尖传来，可是少年的听力已经消失，听不到爱人的呼唤，也看不见那个她熟悉的面孔，摸索着手边的刻刀，他歪歪扭扭地写出了说过无数次的话——我最害怕的，就是让你受苦，椿，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