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花湫实·你却已不在(2)

哒……哒……少年赤着脚在参天的大树枝杈间缓行，童年的记忆、年少的爱恋，这一切都被埋藏在了巨树下的水底，如今所有人都在树枝间安家，手指拂过粗糙的树皮，少年身上的红色袍子猎猎作响，沙哑的声音仿佛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一样“爷爷，我是湫，我来看您了，您过的还好么？……她应该过得很好吧，她去了人类的世界，应该早就得到了她要的幸福了吧……”少年狠狠的捶了下树干，他还是无法说出那个她的名字，这就是神的惩罚吗？自己现在连她的名字都不配呼唤了吗？苦笑一声，少年轻车熟路的走向一间熟悉的草房子。
“能给我来壶酒么？”少年坐定，向着酒肆后的男人问道，“灵婆大人，既然放不下，又何必逼迫己身呢？缘起缘灭不过一念之间，你当年没有逆转，如今，又何必苦苦难为自己？”少年想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许久才再次开了口“呵呵，我自有分寸，鹿神哥不必操心了。”
“鲲，你看那里，好漂亮啊，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现在，婷婷的少女早已成为了人妻，一条船，一个家，四海漂泊，打鱼为生，日子虽苦但却有滋有味，她也常常会做梦，梦里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那里有着梦幻般的湖泊，变幻莫测的云彩，各种各样只有在古书上才能看到的奇珍异兽，还有一个坐在浩瀚天穹之上的人影，她想看清，可越接近，就越疏远，始终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绵绵的雨点从来不会令她寒冷，反而会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记忆的深处总有着一张陌生的脸，不是鲲，却令她感到很熟悉，她无数次的想要说出那个记忆深处的名字，却从来没有成功过，她觉得，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一个只会出现在梦里的神奇国度。
“椿，怎么了？又在胡思乱想了？”男人从水里爬回船上，甩了甩身上的水，一转头看到女子发呆，随口问道，后者一惊，却又很快恢复了原状“没……没有，闪开些，我要做饭了……唉唉唉唉？鲲你要干什么！”话没有说完，女子就被前者抱了起来，“哈哈哈哈……娘子，我最喜欢你了！”“你这家伙，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要掉进水里了！”一旁的少女拍手叫好，笑的很是灿烂“哦哦～哥哥好厉害～哥哥好厉害！”
七月十五，是城池里放花灯的日子，鲲早就答应了女子要带她去看花灯，都城的花灯精美绝伦，每一盏都代表着一条灵魂汇入大海，椿的手很巧，每一次她都只放自己折的花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自己折的花灯一定会被一些人看到，对他也是很重要的存在，花灯顺着河水渐渐流向了大海，然后在大海的深处消失，穿过湍急的漩涡，飘过狂暴的云海，最后落到了少年的手中，“花灯？人间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没能说出那个名字，少年沙哑的嗓音述说着所有的生死，却说不出那个他爱得深沉的名字，天神啊天神，还真是小肚鸡肠的家伙呢……
摆了摆手，少年向着雨中走去，隐进了茫茫的雾气之中，作为灵婆的他，自然是有很多的时间都是很灵魂打交道，不论是人类还是族人，最终都会由他送上轮回的路，重新成为人或者再次成为他的族人，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整整一百年过去了，他依旧守在如升楼，照料着他的花朵，那些花儿已经快长成一棵棵的花树了，可是他还是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工作，从云朵里收取人类的灵魂，将它们化作小鱼放进通天阁，等待下一次的轮回转生，花树种了出来，他拥有了“生”的力量，它不再单单只是掌控衰败的秋天，他还是控制生机的春天，身上的红袍太久没有打理已经有了些许古旧的迹象，虽然有些老，但是很整洁，只是那个会把他当哥哥的女孩，依旧没有回来，甚至连花灯，都有将近五十年没有再次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