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整理.第二十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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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杂使的老婆子煎了药来。宝玉看她才出了点汗，让袭人躺着自己端着喂她吃了。袭人让宝玉去老太太、太太那边坐一会，吃了饭，和姑娘们玩一会再回来，自己躺一躺也好。宝玉只好让她躺下，到贾母处吃了饭，因心里记挂着，就回了房，看袭人睡了，但现在时辰尚早，此时晴雯、绮霰、秋纹、碧痕都出去玩了，只麝月一个在外间摸骨牌。宝玉笑问怎么她不去？麝月说要是都走了，谁看屋子呢？袭人病了，屋里都是灯和火的，【庚辰侧批：灯节
。】老妈妈们服侍了一天，也该歇歇。小丫头们也该玩一会子。故就自己留下看着就好。
宝玉听了这话，公然又是一个袭人。说自己在这带着，让麝月去玩。麝月说既然宝玉在这里，就更不用去了，两个人说说话岂不好？宝玉笑说这也怪没意思的。早上麝月说自己头痒，这会子也没什么事，替你篦头罢。麝月说好，说着，将文具镜匣搬来，卸去钗钏，打开头发，宝玉拿了篦子替他一一的梳篦。只篦了三五下，只见晴雯忙忙走进来取钱。一见了他两个，便冷笑道：“交杯盏还没吃，倒上头了！”宝玉笑说也给她篦一篦。晴雯道：“我没那么大福。”说着，拿了钱，便摔帘子出去了。
宝玉看着麝月笑说屋里只有晴雯磨牙，晴雯又跑进来问自己怎么磨牙了？说要好好说说。麝月让她出去好好玩罢，晴雯笑说他们瞒神弄鬼的自己都知道，等自己捞回本了再说话。然后又出去了。【这里有一大段批语，大概写了两件事：袭人出嫁后，双宝身边留着的就是麝月。这也和后文花签那回对应，麝月是陪伴宝玉到最后的一人。另一件则是说了要是从这里看了讨厌晴雯的大概都是愚者，
诸君子不必恶晴雯，正该感晴雯金闺绣阁中生色方是
。同时这里也为后文跌扇口角伏笔。】
这里宝玉通了头，命麝月悄悄的伏侍他睡下，不肯惊动袭人。
到第二天早晨起来，袭人已经好了很多。宝玉放下心来。饭后到薛姨妈处闲逛。这时正是正月内，学里放年假，闺阁里忌针，都很闲，贾环正巧过来玩，遇到宝钗香菱、莺儿三个赶围棋玩，贾环看了也要玩。宝钗让他上来坐了一处。头一回贾环赢了，心里十分欢喜，后来接连输了几盘，就有些着急。这盘是贾环掷色子，那骰子转出了幺来，贾环急了，一手抓起筛子来，然后就拿钱，说是个六。莺儿说那明明是个幺！宝钗见贾环急了，看着莺儿说难道爷还会赖你？让莺儿放下钱，莺儿满心委屈，但看宝钗这么说，只好放下钱。只口里嘟囔说一个做爷的，还赖我们这几个钱。前两日自己和宝玉玩，输了好些也没着急。剩下的钱都被几个小丫头抢去了，他也只笑一笑就罢了。宝钗不等说完，连忙断喝。贾环说自己拿什么能和宝玉比呢？又说都和宝玉好，都欺负自己不是太太养的。说着就哭了。
宝钗一边劝，一边又骂莺儿。
正值宝玉走来，见了这般形况，问是怎么了。贾环不敢吭声。宝钗知道他家规矩凡是做兄弟的，都怕哥哥。但宝玉是不要人怕他的。宝玉想着，兄弟都有父母教训，何必自己多事，反倒生疏了。况且自己嫡出，贾环庶出，饶是这样还有人在背后议论，哪里还会去管他。宝玉更有个呆意思存在心里：他从小在姐妹中长大，觉得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觉得男子都是混沌浊物。只是听从孔子之说，弟兄间尽些情理罢了。故贾环等并不怕他，只是因为怕贾母，故让他几分。这边宝钗怕宝玉教训他，连忙替贾环掩饰。宝玉说贾环大正月里哭什么，这里要是不好就去别处玩，既然原是来取乐的，此处不能取乐，就到别处寻乐。与其在这哭，不如早些去才是。贾环听了，只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