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把大衣随手丢到一边,泷月软趴趴地瘫在了沙发上。
树冠上的雪反射着路灯,莹莹放光,照亮了没有月亮的夜晚。
很累——这是直观的感受。她一向讨厌无谓的交际,但很不巧的是她也非常擅长,擅长到让自己恶心。
2018年12月30日,星期日,这座南方城市少见的下雪了。这场雪来的不意外,但确实很突然。
为了交际需求泷月今天穿的很好看,换句话说就是:很冷。呢子大衣并不能在这种天气下保证温度,而被大衣罩住的漂亮衣服则根本就是用来看的。
就算是最后两天也要冻死几个人吗——她在心里暗暗骂道。原本南昌的冬天再怎么冷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跺跺脚的事,但是在这时候降温,不得不说上主还真是不看场合。
她拎起脖子上挂着的银十字架。
“我不就是还没有去洗礼吗,您别那么生气嘛。”
对着受难的耶稣,她很不恭敬地说道。
十字架没有回话。
“真没意思......”
她停止了傻里傻气的自言自语。
“叮咚!”
吊着一丝电的手机发出了欢快的叫声。
是妈妈的消息。
“今天下雪还零度,多穿衣服,别冻着了。”
她在心里笑了一下。
这种事不是应该早上说嘛,今天都过完了才说这种话。她一边在心里犟嘴,一边用灵活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出字来。
“我知道啦。”还没有按下发送,手机哀鸣一声,关机了。
“......”
“要是知道我今天减了衣服会不会被骂死啊,哈哈哈哈哈”
高分贝的笑声突然充斥了房间。
二、
尽管太阳早就躲到云层后去了,气温却依然没有下降的意思。
黑板上赫然写着“自习”两个大字,但实际情况是每个人都得到了一张数学试卷——这并不奇怪,时间已经到了5月中旬,“距离高考仅有21天”的字样也很自然地被布置在教室后方最显眼的位置,所谓“决定一生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但这其中也有例外:她正望着窗外的大树出神,卷子理所当然地是一片空白。
至少于她而言,是“理所当然”的。
高考的试卷不会考那位头盔闪亮的英雄的名字,不会问起但丁和贝雅特丽齐,不会问起查拉图斯特拉,也没有好人约翰做的蠢事。
那些折磨着她大脑的函数和力学分析当然也不会有弗兰肯斯坦的怪物吸引人,就算是帕瓦罗蒂的哭声也要比化学老师嘴里的一大串方程式悦耳。
所以她的高考,从一开始就结束了。
三、
她想出去走走了。
刚有想法就立刻动身:从狭窄的座位上站起来,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迈着大方的步子走出了教室。
学校后方的古书院是个不错的去处,尽管她对古代东方没什么感觉,但能离开潮湿闷热的教室就足以让她高兴起来了。她用眼角的余光监视着办公室的方向,同时毫不踌躇地走向书院的地界。
所幸,并没有哪位老师不解风情地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她轻松地到达了绝对安全的区域。她长舒一口气,将不安与慌张全都一起吐出去,并开始了她的漫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