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者【2】(2)

机械师继续写道：
“人类时常错判自己的极限，而钢铁之躯却能清晰感知，明确判断进退。虚伪人类应当改造所有的不完美，以机械手段，而不是表面仁义道德台下暴虐无道。弗兰肯斯坦并非无欲无求，是失欲失求，有控制性的存天理灭人欲，百年前的中国理学家穷理格物千代所寻求的答案昭然若揭，从天理到人欲的距离，也许只是SB1和SB2之间的距离——2英寸。像控制电动机正反转一样控制人类的思想，是遏制礼崩乐坏的上上策........”
写着写着，钢笔的墨迹由浓转淡，机械师划了下纸面，才明白墨水已然枯竭。
垃圾桶里满是空墨水瓶，与床上堆积如山的文稿相衬。
与机械合为一体的机械师，记忆不存在半分差错。
曾经，有狂人向世间庸俗之辈发问：
“《红楼梦》含标点符号87万字，《水浒传》96万字，《三国演义》80万字左右，《西游记》83万字左右。但四大名著难分伯仲，后世网文作者笔耕不辍地写下千万字乃至上亿字，到头来有谁能与那四本书争锋？”
常年深居地下的机械师自然不可能坐在观众席上看文学家的演讲，但机械师心中自有答案：
“我的作品没有发表的意向，只为自己而写，没必要与他人争高下。”
机械师合上了笔记本，房间寂静无声。
她体内的仪器精密无比，可她算不出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孑然一身，从什么时候开始除了思忆一无所有。
地下深处的机械师无心离去，视围城为她隔绝世界的壁垒，囚禁即是最好的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