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寄余生 12.他生未卜此生休(2)

“他要走了。”周沧海闷声道，“我一晚上都没睡着。”
“谁？”福德茫然，“哦，你说小孟儿他们兄弟几个吧？嗨，昨天他们跟我辞行来着。丢了弟兄，当哥哥的四处去找找，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他是我的，”周沧海抬起头，眼里噙着泪花儿，“我都没给他洗过澡。”
“……”福德：是啊，给洗过澡的不都死了吗？我们还喝汤来着呢！“沧海，孟一粟是人，不是你那只王八，也不是百灵、蚂蚱、山鸡……”再说，你那些宠物也不是白死的，山鸡被你烫死后，拔了的毛给大壮做了扇子，天天揣在怀里别在腰上，也算是珍视了；炖了汤的王八，虽说小了点儿，但是味儿也是挺足的……福德暗想。
“可是，师父，我还没给他起过卦……”周沧海难得唤福德一声，“我不愿‘他生未卜此生休’。”
“……”福德摇摇头，“这句诗不是这么用的。”
“……”周沧海想了想，“我不愿‘此生休’。”
“……”福德：随便你吧。
“师父……”周沧海问，“我什么时候能娶媳妇儿？”
“……”这都是什么话，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福德无奈，却还是答他，“怎么着也得过几年吧。虽说你长得老成，但是你才十四啊！”
“师父……”
福德扶额，这孩子是真轴啊！“……还怎么的啊，我的儿？”
“……腿……腿麻了……”周沧海眼里的泪花终于落下，泫然欲泣的表情，戳得福德心里一酸。
养了他十四年，他拢共才哭过几次？
尉迟龙龙左手肘子，右手羊排，吃得满嘴流油，卜羡郎和曹四没有他这么好的胃口，一个唉声叹气，一个愁眉不展。
“你俩咋啦？”尉迟龙龙咽下嘴里这口肉，“这个肉不好吃吗？我让厨房新做的，这顿饭都没给你俩上剩菜，你们这咋还不高兴了啊？”
“狐狸精走了，”卜羡郎拿筷子戳一戳盘子里的清蒸鱼头，“都没给我留下个说法。”
“小孟儿走了，”曹四吸溜着杯子里的果酒，“说打听到仇家就给我送信儿。”
“小孟儿我知道，就是孟一粟嘛！见天儿跟在周沧海那个茅坑脸后边儿，长得还挺好看的那个。那狐狸精是谁啊？”尉迟龙龙放下肘子和羊排，伸着油乎乎的手去撕烤鸡腿。
“还用问吗？”曹四道，“就是那个天天揪他耳朵的柳辫儿呗！不是我说你啊小眼睛，你可真够贱得慌哈，人家天天那么欺负你，你还惦记他。”
“你们知道个屁啊！”卜羡郎翻个白眼，“狐狸精其实对我挺好的，呐，这个荷包就是他送给我的，上面还绣了个我呢！”
“我看看我看看，”尉迟龙龙凑上来，看一眼荷包看一眼他，“这是你？不像啊！”
“怎么不像了？”卜羡郎反驳，“这明明就是我的脸呐！你看，多白，多圆。”
“这怕是个白面大饼吧！”曹四看了一眼荷包，“哈哈哈哈！别说，你这脸，确实，闭上眼睛就是白面大饼！”
“哈哈哈哈！”尉迟龙龙笑得差点仰过去。
卜羡郎气得脸红脖子粗：“呸！你们才是白面大饼，你们是窝头、是包子、是炸糕！他绣的这就是我，就是我！你们懂个屁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