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唯不忘相思（59）

第五十九章 问世间情是何物
这天晚上，孟鹤堂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荣华茶楼的了。
他只是一反常态的让灶上做了一大桌子菜。
平时他都会记得二爷爱吃什么，秋叶爱吃什么，亭哥儿爱吃什么，小六、小七爱吃什么，班子里的每个孩子爱吃什么……
可今天他全没有顾及这些，一反常态的不疼人，非要让南方请的师傅做驴打滚、葱花小肚儿、炒肝儿、京酱肉丝、糖醋排骨、凉拌海蜇皮……
班子里的孩子们凑过来站在旁边儿。往日孟鹤堂心情好、叫厨房做菜摆桌儿的时候，准会招呼孩子们一起上桌来吃，还偶尔会把最小的石头抱在腿上，帮他夹菜。
可这次菜上来后，他竟就只顾着一口菜一口饭的吃，像是看不见站在一旁满脸惊愕担心的家人们。
二爷很快就被亭哥儿叫了来。
先开始他听亭哥儿说堂主要了一桌子菜食，还以为他小哥哥可算是开始吃东西了，想来是见着周航放下了心。可到了前厅，他才发现不对劲儿。
那么久都没怎么吃东西，孟鹤堂今天的胃口也过于好了些。他一个人已经吃光了三盘子菜，添了两回米，还要继续吃……
二爷紧着上去抢筷子，嘴上说着：“行了行了，我的哥哎！不能这么吃，咱还有下顿呢啊！”
可孟鹤堂似乎听不太到他说的是什么。这人明显已经吃不下了，额头上甚至跳出来了两根细细的青筋，但就是魔怔了一般，一口菜一口饭、一口菜一口饭的生往嘴里塞，然后再生咽下去……
二爷见势不好，赶紧招呼一旁的孩子们：“撤走撤走，快都撤下去！一口都别再让他吃了！”
亭哥儿他们得令，赶忙纷纷伸手把饭菜往下端，二爷抱住挣动的孟鹤堂喊到：“小哥哥！你干什么呀？！这是怎么了？！你不许动，咱不能再吃了！”
孟鹤堂继续挣，一边急得变了声儿的说：“放开我……想吐……”
二爷闻言赶紧把人放开，就见他小哥哥冲到院子里，扶着廊柱吐了个昏天黑地！
二爷哪受得了这个，霎时气得直哆嗦，掐腰指着愣在那儿的孩子们怒道：“你们不知道拦着他点儿吗？！快别傻站着了，拿水拿手巾呐！”
他吩咐完，就赶忙过去查看孟鹤堂的情况：想是突然吃的又急又多，刚吃的东西全都没有消化，这会儿几乎原封吐了出来……
好容易止住不吐了，二爷一边给孟鹤堂拍背，一边接过孩子们拿来的水和手巾递给他：“漱漱口，擦一擦。”
可孟鹤堂仍旧弯着腰，一手拄着膝盖，一手扶着柱子，像是直不起身来。
剧烈的颤抖通过单薄的脊背传递到二爷的手上。
二爷一愣，有些不确定的招呼：“小哥哥？”
却只见孟鹤堂抖得更加厉害，刚吐哑了的嗓子里渐渐溢出哭腔，那声音由小到大，开始时像是还忍着，可最后终于忍不住，化作了撕裂破碎的嚎啕……
“啊！啊啊啊……”
二爷彻底怔住。
他认识的孟鹤堂确实爱哭，因为这人的心实在是太软，性子也实在是温柔。这世界上，阿猫阿狗受了伤，一草一木受摧折，都值得他这小哥哥眼睛发红、甚至直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