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晴雪，公似蜉蝣(4)

“翔子，你从小我就和你说过，你不适合撒谎。你每次一说谎话，就喜欢摸脑袋。”杨母并没有看着杨九郎，而是捏着一张九郎小时候的照片喃喃。
杨九郎顿时脑中警铃大作，起身挪到门边。
“今天你哪想也别去，你要敢岀这个门，我就没你这个儿子。”杨母抬头死死地盯着杨九郎，那是一双泪水已经干涸了的眼睛，乌黑的瞳仁里只剩下化不开的绝望。
“妈。”杨九郎只能无力的望着自己的母亲。
“算妈求你了。”杨母的的声音很轻，却如一座无形的山压的杨九郎喘不过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指针滴滴答答的转动着，每一下都仿佛打在杨九郎的心上。他使劲全身解数的哄着自己的母亲，好不容易才将母亲哄到房间眯眼休息。
窗外的天，慢慢的灰暗下来，好像是要下雨了。
杨九郎轻手轻脚的把门拉开一条缝。
“翔子。”
杨母的声音陡然响起。屋外响起一声雷鸣。
“妈，我求你了，你让我去见他一面，就见一面。行不行？”一股无力感像是覆面而来的洪水，溺得他无法呼吸。杨九郎颓然的跪在母亲面前，颤抖着抱住母亲的腿。
窗外又是一声闷雷。
“妈，儿子求您了。”杨九郎几乎是哀求着重重的往地上磕了个头。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妈！儿子求你了，儿子求你了！”
杨九郎几乎是把头一下一下往地上砸，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模糊了杨九郎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血红色。
窗外惊雷，声声催。
空空的房间里，静下来，只听得到心碎的声音。
张云雷从早上火车站寥寥无人，等到人山人海，等到火车开过，等到大雨来倾，却始终没等来他想见的那个人。
声声惊雷，声声惊。
末了，他突然在雨中大笑起来，他突然觉得心被人剜去一块肉，各种情绪交织在心头，他想哭，可天帮他哭了，他想喊，可雷帮他喊了。所有的话梗在喉咙里，他只好放声大笑，笑自己，也笑老天。
张云雷从车站回来，连着几天的高烧一直退不下来，眼看着人都要奄奄一息了。只能把张云雷送了院，打葡萄糖把命先吊着。
又折腾了三四个星期，人是救回来了，可问什么都不说，还将偏房上了锁，只在最角落留了个送菜的小口。
其实关于杨九郎的事情，张云雷是记得的，他们在一起待了接近一年，一年相处的点滴，张云雷都隐约记得。这眨眼又要到冬季了，自己也再一次孑然一身。他只是怕了，他只是不敢再出去了。如果杨九郎来找他，只要轻轻敲一敲门，他一定飞扑上去，将人抱住。可是一天又一天，除了送餐的小口，整个房间再无半点人为的响动。他的记忆又开始慢慢松动，他拼了命也是徒劳，只能任其东西南北，消弭指缝。
门上的锁，是关不住人的。关住人的，是心里的锁。
杨九郎几乎是被软禁了大半个月，杨母终于受不住他的磨，让他出门帮着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