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只如初见
作者:乔木折枝
2002年。
《寡妇》剧组在十里庄拍一出知青下乡的戏。
于谦正从棚里出来,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子,手里还拿了块白汗巾,那也拦不住汗流进脖子里,在胸口处的衬衣上留下一大块水印。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时运不济,相声可比不得以前了,现在的相声几乎淡出了老百姓的视线,演出没人邀,走穴没人用,慰问没人听,晚会没人看。
整个社会词典里好像撕掉了相声这一页,仿佛这种艺术已经过时,形式单调,内容枯燥,语言乏味,不能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了。
于谦从小热爱相声艺术,但是无奈现实残酷,他深感这个行业已再无翻身之日,只能到剧组演些小角色,好歹能够养家糊口。
这十年从跑龙套到有角色,有空再演小品做主持,日子滋润着呢,说相声只能是床前明月,胸口朱砂,成为午夜梦回一声叹息了。
这些年不说相声,于谦只当北曲快把他给忘了,没想到小李找上门来,可是还有好几场戏呢,犹豫了几番,还是为难道:“不行啊这个,我这戏还没拍完呢。”
那小李也是心直口快,嘴里没个把门的,当下就说道:“谦儿哥你这么些年也没为团里办过什么事,你拍戏团里拦你了吗,现在有事你还推来推去,可不带这样的。”
话糙理不糙,虽然伤人,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于谦拿着团里的钱,享受着国家待遇,却老出去揽私活,现在还要为了私活推了团里的活动,怎么也不带这样的。
只能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你知道我的,我回去给谁量活去。”
于谦是量活的,也就是捧哏,回去说相声得有搭档啊,但是他没有自己的搭档,就算回去帮一次忙,那又和谁说呢。
小李兴奋道:“我们从外面借了一个过来。”
“奥?哪个团的?”
“不是单位上的,用你们的话说,是个民间闲散艺人。”
“外边来的,谁啊?”
小李顿了顿,皱了眉头努力思考的样子,“叫什么,什么纲,什么纲来着,瞧我给忘了。”
于谦笑他:“人家名字都能忘了。”
小李突然一拍脑袋:“哎,哎哎,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叫郭,德,纲!”
小李一个字一个字咬着念出来,三个字像是石头落在地上一样,于谦听着这个名字,仔细想了想,才说:“郭,德,纲?得嘞,有搭伙的就行,跟团里说,我下午就回去。”
小李把人要来了,也眉开眼笑,让于谦收拾收拾,他就先回去交差了。
那是于谦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像是一池清水里掉进了一颗石子,当时并不以为然。
回到文工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六点钟。
六月的五六点钟天也没完全黑,夕阳透过稀疏的叶子落下来,在地上掉了红色斑驳的影子。
于谦穿着黑色的西装裤,白色的棉布衬衣,衬衣熨帖的很整齐,天气炎热,就开了三颗扣子,看上去倒也有知识青年的模样。
于谦把自行车停到文工团门口,拿下文件包,看见门口的木****上坐着一个人,迎着夕阳的光,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