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障》

神仙巍X凡人澜，赵云澜的晚年生活。
正文
――――――――――――――――――――
说实话，我很讨厌赵老头。
学校布置的假期实践作业里，要求至少要有一项志愿者活动，我选择了来这家养老院做护工。
赵老头是我负责的老人之一。
他总是离群索居，不和大部分人呆在一起，我每天晚上查房时，总要在院子各处找一遍，然后从某个犄角旮旯里把他喊出来带回屋子休息。
他有糖尿病，牙口也不好，但是又很喜欢吃糖，半夜经常会摁服务铃，喊我帮他找药。
他脾气古怪，一个人一坐就是一下午，不说话也不吃饭。我听别的护工说，之前是有一位老人跟他同住的，但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脾气，申请调房了。
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很激动，从床边的抽屉里颤颤巍巍地拿出一副眼镜递过来，说了一句，“戴上。”我很奇怪，我又不近视，为什么要戴眼镜？
总之，他就是一个有脾气的怪老头，还很犟。
有一位姓郭的老人经常会来看他，只有郭老先生来的时候，他才开尊口讲几句话，不过，两人大多时间都只是沉默着，看着养老院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出神。
活到这个年纪，总是会有很多故事，老人们也喜欢把年轻时那些事拣些好玩的说给我们听。赵老头不会，他有时候会聚精会神地盯着我看，看得人发毛，眼神里掺杂着种种被揉碎的情绪，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了嘴边，心里却要悄悄劝一句：算了吧，于是合上嘴巴，噤声。
白天老人们不喜欢呆在屋子里，天气好会去院子里晒太阳遛弯，天气不好就聚在棋牌室下棋打牌，或者聊几句天。谈话的内容无非就那么几样：子女、身体、往事，间或问向偶尔跟老人们坐在一起的赵老头：“老赵，你家是女儿还是儿子？在哪里工作呀？”赵老头慢慢转动眼珠看他一眼，摇摇头。
没人知道他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想说还是没得说。
我们会在老人出了屋子后进来打扫房间，基本也就是扫地拖地之类的。赵老头的房间很干净，简单整理一下就好。
只是，今天稍稍有点不一样。
枕头底下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里面有一位戴着眼镜，儒雅谦和的男士，即便年岁久远，也能看出他不凡的气度。
而且，这个人的面貌跟我……很像，唯一的区别大概只有眼镜。
我发愣这会功夫，赵老头站在门外看我，他年轻那阵是个警察，身体好，即便到了如今的年纪也是步履稳健。他轻而易举地从我手里抢过照片，慎重收好，终于说了自我们见面以来的第二句话：“谢谢，你先出去吧。”
“好。”
人这一辈子，能碰着让自己惦记到老的人不多，赵老头挺幸运，但故事的结尾应当是不大好，有头无尾的故事，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而言，想是见多了，也习惯了。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绵延不绝的山川。我踩着轻飘飘的云朵，自天穹入下界，遇着了赵老头，他还年轻，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风月场上辗转一圈的人，从来只有未达心底的笑和逢场作戏的情，赵老头跟梦里的我，却不是这样，那是两个完全契合的灵魂，交相辉映，相得益彰，比任何宝石的光华都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