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古言‖定制‖美人皮(2)

又走出几步，叶酒琳也有些腻味了过往男女打量的目光，顺手从右边护花军的怀里扯出张昆仑奴面具，随意架在了脸上。
从前每年灯会，她也都会买一张这样的面具挡住脸庞。那时因相貌丑陋，不得不多此一举戴张青面獠牙。为提一盏精巧些的宫灯与市侩磨破嘴皮，为买下一个欢喜的旋转风车被同时抢夺的女子骂她哪配，等人夜了回到家，总也发现一只鞋给人群挤得不见了。
念至这里，叶酒琳抬眼环顾四下，心里突又生出些许不安稳来。周身男人打量她的目光是那样肆无忌惮。
她爹娘走得早，自小便躲在宅子里不愿见人，连买场吃食都是挑的掌灯夜晚，因而四处街坊也直到今日才真正见着她。她多么怕眼前种种尽是南柯一梦，这些从前她想也不敢想的，都因一张美人皮而眷顾她了吗?
想得入了神，不经意间身子竟猛地撞上了什么，待叶酒琳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然吃痛地跌坐在了地上，撑地的手掌火辣辣地疼。一旁护卫的流氓见了，内疚自己失职的同时，纷纷冲着那挡路人目露凶光，暗忖着何人如此大胆，竟在自己眼皮底下突破围栏伤到了她。未想不瞧则已，细看那挡路人，个子足有九尺余，戴一张可怖的昆仑奴面具，身上穿的竟是血迹褪成深茶色的囚服!
几个流氓军似是同时意识到，新皇大赦天下，那么眼前这人便是刚放出的囚犯。想着想着凶光便成了胆怯的目光，跃跃向前的步子也成了无章的逃窜。
叶酒琳在心底一声鄙夷， 不留神视线里已多一双手，不由分说箍住她的胳膊时，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拖了起来，姿势是不由分说的暧昧。
叶酒琳又羞又急，当即抑制不住一掌掴了过去。囚衣男子脸一侧，躲过她这劈面掌，不提防戴着的昆仑奴面具却被她指尖弹了去。
这一掌用尽全力，叶酒琳未来得及收住余势，竟一个踉跄将自己的面具也同时甩飞了出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仿若通通静了下来，连带着满街巷的宫灯都暗淡无光。两张脸同时裸露在了焦灼的空气里，在彼此的目光里泛红升温。叶酒琳便这样痴痴地立着，只觉自己一颗心好似突地坠人了漫天星河。
她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一张气宇轩昂的面庞，两道剑眉人云天，一双通透明亮的眼眸如湖水般清澈，鼻子刀削似挺拔，她此生未见过比这更好看的脸。她望得目不转睛，而那着囚衣的男子，也用着同样震惊而出神的目光深深凝视着她。
星星仿佛都被鼓擂般的心跳震落了，跌人了地上这一双人的心里，咚咚咚地涟漪无限。
后来，叶酒琳知道了囚衣男子姓边，字伯贤，京城人氏。三年前作了案，本来要关足十年的，幸得新皇大赦天下，因而提前放了出来。
“你三年前究竟做了什么?”叶酒琳心直口快道，话一出口又立时悔了，不安地偷偷打量着边伯贤。
边伯贤似料到她会如此相问，望向她时顿一顿，轻声道:“来日方长， 你总会知道的。”他说这话时眼底有稍纵即逝的伤心，被月见敏锐地捕捉到，只恼自己多此一问。
他二人并肩走在熙攘的灯市上，如最夺目的璀璨双王星，令满街剔透晶莹的宫灯齐齐失了色。过往商贩小心翼翼打量着，也唯恐自己平凡的目光脏污了这双天人。叶酒琳在目光中垂下头，心跳是急促的，心情却是忐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