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心愿(2)

那时候，人们都说酒吞已死，再也没有鬼族了，终于可以太平快乐的过活了。“一群低贱的人，脑子果然不好使！堂堂鬼王怎么会那么容易死！早晚有一天，我会让这些人知道愚弄我的代价！”在山林深处，伊吹在喝酒，带着愤恨的，酒从伊永不枯竭的葫芦里流淌。
一阵声音，由远及近，开始细如蚊蝇，然后开始变大，变强，可以辨认出是哭，而且不只是哭，这恸哭，简直把一生的悲哀倾注，似乎要动摇并崩塌最高大坚固的城墙。“什么东西，打扰兴致!”这声音叫伊恼怒，伊决定去看一眼。
很容易的找到了，一个人类妇人，正对着一个二丈高的坟，伊楞住了。
“老太太，您在做什么？”
“我？我家人死了，小姐。”
“只是死了个人吗？”
“不，小姐，”妇人又开始哽咽，“我...我家...只剩一个了...我的夫婿，我的公婆，我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都被吃了。”
“这...”伊吹的心不能再硬了。
“可恶的妖怪啊，吃尽我家人的血肉啊！”
伊吹不能再语了，伊看看坟堆，不，不是坟堆，是白骨堆！这上面不只是人的尸骨，还有妖怪的尸骨！伊想起从前那些失去亲人的妖怪，当时伊只觉愤恨，可现在，这个人的神情不正和他们一样吗？
“小姐，怎么了？”
“我吃醉了！我吃醉了！”伊逃离了，逃离一个最可怕的梦。
人们都以为，巫女也是这么想，伊是贪图宴酣之乐才回来了，毕竟，每一个宴会都能看见伊活泼的影，况且，伊自己也是这么讲的。可，这不是真实，真正的缘起，伊没告诉任何人。伊有个心愿，一个天真的、近乎不可能的心愿，伊感觉，伊脚下的土地似乎建筑在沙堆上，随时会崩塌。人与妖战斗千年，互相奴役，都在巨大的苦痛中过活，这样的结果，到头还是奴役！伊不愿再这样，伊有了个心愿，一个天真的、近乎不可能的心愿：造出一个新社会，能够给人与妖以平等、共存、不再奴役的社会。自然，这很难，人们惧怕并厌恶妖怪，妖怪心安理得的享受人肉的宴席。然而，伊愿意用尽全力，打破这一切。
在老友的帮助下，伊回来了。伊先到人里，人们惧怕伊，伊没有灰心，默默的，然而用尽全力，终于，人们信任了，尽管阿求仍把伊列为最危险，可是孩童愿与伊嬉闹，酒家招呼伊喝酒，甚至有几人愿与伊对酒当歌。伊快乐了，然而仍不满足，伊开始观察村里的妖怪，看他们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并且暗暗地，化作烟雾，一下把他们击倒，教他们不敢再欺负人！
带着孩子般的天真与猛士的决绝，伊默默地，然而全力以赴地努力多年，每一点微小的快乐都让伊觉得满足，“我一定能在荒山野岭中劈开坦途！我可是劈山碎月的鬼王！”
可是，今天，想起一切，伊开始咒诅自己的无能:“伊吹啊伊吹，你做了那么多，改变了什么？人们不还是被奴役？你让他们对妖友善，不正让那些妖多利用一些吗？你打翻人肉的宴席了吗？你不想让你的族人不再怨恨人类吗？可现在他们仍然怨恨着！”伊开始把本不属于伊的过错也背在身上，自然这不关伊的事，却教伊觉得不安，觉得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