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弦
#请勿上升蒸煮
#致堂良
民国五年,春。
燕子打温暖的南方回家,飞过一行行老槐树,寻找着屋檐好衔枝搭窝。她在树缝间徘徊,无意间翅膀扫落了嫩芽上的新露,那露珠从叶尖滴下去,打湿了树下男孩的发梢。
“温良,你又去哪里了?回家吃饭了!”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吆喝,树下的小男孩将手里的活计,蹦蹦跳跳跑回家了。
“温良,你刚刚去哪了?”温母一边夹菜一边问他。
“我......我啊,我去磨木工活儿了。”
“那你以后就想当个木匠吗?”
“嗯......不知道呀,也许会念书吧......”
“小孩子呢,要好好念书,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啊,就是希望你成为一个具有’温良恭俭让’品格的人啊。”
“嗯......知道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长大以后的小温良并没有真正去当木匠,但是他真的成了一个具有温良恭俭让品格的人。
“温良,今天湖广会馆那边的人说,下午要加场子,你想想,下午咱使个什么活儿呢?”
“先生您瞧着哪个好就使哪个呗。”温良用白手绢擦着弦子,随口答应道。
“嗯......那便《大保镖》吧......要是有时间,《黄鹤楼》也是可以的。”
“那便依着您的意思。”
“......手执大刀,上看刀尖下看刀穗,前看刀刃后看刀背儿,大刀看云手,我给他来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噗!”沈堂以扇为刀上下比划,最后在脖间一横,作势往后一倒,温良见状抬手一接,顺口问道:“先生,您这是要自杀吗?”
“啊?”沈堂佯装惊讶,低头看着扇子,思考了半刻又比划了几下。此举引得台下观众哄堂大笑,温良便知这包袱是抖开了,随即扶着沈堂的胳膊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待到节目都结束后,二人再次撂帘从幕后出来鞠躬返场,下面便有观众叫道:
“听说温先生三弦使得好,今儿个能不能露两手呢?”
他这一语激起千层浪,旁边的观众纷纷附和,更有起哄的,叫声尤为响亮。温良偏头看看沈堂:“先生....?”“嗯......”沈堂微微点头,抬手示意台下收声,揣手等着温良回后台将三弦拿上来,故意笑着问:“这什么啊?”
温良听闻略微诧异抬头,但瞧见沈堂眼里的狡黠神色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边调弦边回了一句:“这我三哥。来三哥,给大家打个招呼。”他边说边用右手拨了下三弦,随着三弦基础调子打趣一句:“大家好~”
笑闹完便开始正正经经地拨弦,开口唱着单弦《白蛇传》。一曲唱罢博得一片掌声,他起身随着沈堂鞠躬下台,到了后台将三弦搁下便走到衣架子前打量着挂的整整齐齐的大褂。当他目光扫到一件湖蓝色的大褂时,他好像想起来什么,唇角微微上挑,面上也有了些许笑意。
“你看什么呢?”沈堂见他悄没声儿站在那里,心下微有好奇,于是便背手踱步走过去瞧。
“先生您瞧这湖蓝色大褂,”温良将那件大褂单独挑出来,沈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湖蓝色大褂正中领子扣下有一处略微发糊的地儿,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