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北京(十六)
比路边摔倒的老人身旁
更能体现中国的人多
“小白,你怎么不定机票,这也太挤了”杨九郎一手托着箱子一手把手机举到耳朵旁,他现在要去取票。
“杨董啊,这春运都那样,再说飞机得明儿早上才有票,高铁您今儿晚上就能到南京了,我不琢磨快点儿吗……”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取票了”杨九郎挂了电话,排着队取票,看着自己面前人头攒动,上次拖着箱子挤在人群中还是大学,自从父母走后,他就没再这么折腾过了……
上了火车,杨九郎一拍脑门儿,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张云雷家在哪儿呢。都怪自己太着急,一心想把张云雷找回来,竟把这茬儿给忘了。
没办法,杨九郎只能一遍一遍给张云雷打电话,可就是关机,“哎,真够没心没肺的,说走就走了”他不知道张云雷怎么就能那么轻易地放下,放下这几个月来的所有,为了那个女人的几句话,就狠心地离开自己。
放下手机,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杨九郎心中竟感到一丝轻松,自己好像好久没这么静静地坐着火车去旅行了,父母走后,他再无牵挂,一心只想着赚钱,那阵子的他,似乎要以这种方式填充自己的生活,来忘却失去双亲的悲痛。
后来,他就习惯了,无论是饭桌上逼自己喝下的一杯杯酒,还是生意场上的冷酷无情,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就是那一纸合同,几张钞票,“狠,狠你就赢了”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直到遇到了张云雷,他才醒悟过来,这世上还有温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还有信仰和坚持。那双干净的眼睛,让杨九郎想起了自己,也曾拥有着同样干净的灵魂,不过早已被生活变得油腻。“也许,我们终究会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吧”也不知怎么,他突然就想起了这句话。
唱戏很难,现在听的人也是越来越少,可他还是在坚持,他说,他不想改行儿,他说他会把戏唱好,把传统传承下去,他说,再难再苦再累他也想接着唱戏,杨九郎永远忘不了他那天坚定的眼神“我就是爱戏”
也许,张云雷就是上天派来提点他的,或许只有这几个月,他的生活才能称得上是生活,从前,只能算作是活着,像是一只杀红了眼的豹子,成为了金钱的奴隶。
车速不知第几次减缓,南京南到了。
杨九郎拖着箱子快步下车,看着沉沉的天色,盘算着今晚如何度过。
车站大厅的长椅上,还是那套熟悉的运动服,只不过外面套了大衣。
“张云雷?”杨九郎有些意外,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却没曾想那人转过身来,扑进了怀里“九郎哥”
“你怎么在这儿?”杨九郎又惊又喜。
“我听白秘书说你来南京了”
“他怎么知道你电话的?”
“你们公司那个女的找我第一次的时候,她就给了我电话,说有什么事儿找她就行”还是那双清澈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杨九郎,一把接过箱子“走吧”
“去哪儿啊”杨九郎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挂在那人的脖子上。
“当然是我家啦”张云雷推着箱子跑了起来,围巾在身后飘着“你知道吗?我一直等你回来找我,看来咱俩真是心有灵犀”
“样儿吧”杨九郎跟在后面笑着,顺手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照片中间那个奔跑着的美好少年,像极了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