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化的冰原(6)

终于，当男孩停下来时，女孩的拳头也随即捶到了他的背上。“别，冷静一下，先把拳头放下。”男孩说着，手指了指女孩的身后。女孩喘着气，拳头停在了半空，小脸因为紧张和惊吓而变得。听了男孩的话，她满脸疑惑地扭过了头。
那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啊！河岸的坡上，整整齐齐地种满了人工松林，一顶顶雪帽盖在松树头上。由于河道坡面与角度的关系，这里正好形成了一个小河湾。两侧的松树，如同站岗的哨兵，把守着，这宛如童话世界的入口。
“怎么样？有没有种看迪士尼动画的感觉？”男孩问道。女孩没有回答，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这幅景象，耳边全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那些心中的压力，烦恼，失落，不悦……所有所有的负面情绪，好像都随着自己呼出的哈气，慢慢消散了。
这时，男孩突然问：“你，看过《泰坦尼克号》吗？”“嗯，看过。怎么了？”“那你觉得，那个故事的结局好吗？”女孩摇了摇头，说：“大家都清楚，那是一出悲剧，遗憾的悲剧。”男孩笑了一下，扭头看着河道上的松树，说：“其实，那才是最好的结局。他们两个人没有一起到美国，也不能一起到美国。一旦下船，生活就会很快地破坏他们的感情。他们两人的爱情，只有在那么一艘封闭的船上，在那短暂的旅行中，才会演绎出如此灿烂的一幕。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阶层的人。说白了，不般配。罗丝对杰克的爱，是基于杰克带给她的新鲜感，以及那豪华游轮上的衣食无忧。一旦没了这些，那爱情自然也就不会维系。”女孩打断了他：“你说这些干嘛？”男孩回过头，双眼微眯地看着女孩，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出口。
又过了一会儿，男孩说：“其实，人像船一样。虽然船终其一生都在征服大海，但它也需要一个港湾，在劳累不堪的时候，可以让它休息一下。”女孩突然说道：“给我讲讲你的高中吧，详细一点。”
男孩笑了一下。那笑容，像是在卸下极其沉重的担子后，露出的。他缓缓地坐到冰上，又缓缓地，讲起了自己的高中生活。不知道为什么，女孩觉得自己有些耳鸣，脑子也总是跟不上男孩的话。隐约觉得男孩的声音在缓缓地渗血，却怎么也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但男孩的最后一句话，她却听得格外清晰：
在认清生活的本质后，依旧不放弃纯良的初心，并继续热爱着生活。这，就是小人物的英雄主义。
一时间，女孩觉得河道上的雪和冰面的反光太刺眼了，晃得她有些头晕。突然，她觉得脚下的冰面极速开裂。在体验了短暂的失重后，冰冷的感觉席卷了全身，瞬间就夺取了她所有的温度。她想挣扎，但水中有无数的手在疯狂地撕扯她的身体，将她一点点拖入水底。
仿佛仅仅是一个瞬间，又好似永恒，女孩的眼前出现了很多东西。她的同学，她的家人，她的他。猛地，她觉得自己好像悟出了什么，但那种感觉飘忽不定，她也说不清楚。她努力地集中精神，试图抓住那种感觉，甚至不去考虑自己的处境。但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寒冷已经麻痹了她的肢体，甚至连思维也停下了。就在女孩已经失去估算时间的能力时，一股巨大的拉力将她从水中拽出。她没有大口地喘气，事实上，她刚才并没有窒息的感觉。慢慢地，听力先行一步恢复，之后才是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