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遗志(2)

“哪里，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机会而已……反倒是，篝酱的女儿能够被小乌丸选中，我才是要说一句谢天谢地呢。
”
“……但是最终我也没能完成自己的誓言。”
十条姬和的语气绝非发怒，但依然有着某种危险的含义。
大荒魂是否彻底被消灭尚且不能断言，即使被消灭了，真正起到大作用的也不是自己——是燕结芽。那个身患绝症的孩子拼上自己的性命，使出了自己本以为只有柊家能掌握的技能。因为这一搏，那孩子意外地多延续了一段时间的生命，重燃了治愈的希望。
对于这，十条姬和认为是理所当然，这都是那个英勇无畏的孩子所应得的酬劳——但反过来，对自己的无力感，对于不能保护她反而要让她来保护的自己的怨怒益发沸腾了起来。
如果仅是这种感情的话，十条姬和想必是会更加努力到近乎自虐地锤炼自己吧……但是在那之前，阻止自己的是另一件事，确切来说是另一种由于另一个结果而引发的冲动。
折神紫还活着，而且依然会以“20年来压制了大荒魂的英雄”之名受到赞誉，只要等其治愈之后便会回归主政。
事实上，折神紫也确实是20年来在苦苦压制着大荒魂，虽然具体的过程颇有春秋笔法，但这一条美誉放在折神紫头上并不为过。大荒魂的所作所为——十条姬和凭理性也承认——折神紫应该负的责任连千分之一都不到。
但是没有用。大荒魂被自己以外的人消灭、而荒魂肆虐的现状不减反增的“现实”，带给自己的只有焦躁和怨愤。而这股怨愤甚至连自己的理性都告诉自己无法向任何活着或死了的事物宣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自己所憎恨的并不仅仅是大荒魂，同样也是、甚至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更多的是折神紫本人
，甚至与她20年以来的所作所为是否出于她本意都关系不大。
不是出于义务，也不是作为荒魂事件的受害者，仅仅只是如同习惯一般的仇恨。
恐怕，就算今后事情再有反转，证明连大荒魂都没干什么恶事，就仅凭20年前的那一次交易，就够十条姬和对折神紫继续仇恨下去吧。
——甚至连十条姬和自己都说不清“如果折神紫当年做到了什么能够让自己不恨她”。仇恨已经如同吃饭呼吸一样成了少女一年以来的习惯，如同“人活下去不需要理由”一样，十条姬和要仇恨下去也不需要理由。
……那只是少女内心深处最忌讳的一种冲动而已。
然而，当十条姬和首次接触到这种冲动的正体——当折神紫生还且依然会被视作英雄的消息剥去了这种冲动表面的“义务”和“正义复仇”的保护层之后，发自内心的颤栗迫使新当流剑士拼命般逃离了刀使这个使命。
即使只是那黑暗的片鳞，十条姬和也确信——并且深深地恐惧着，以现在的自己绝无可能与这黑暗对抗。
这种丑陋的仇恨心理只会把自己撕裂，而自己的理智却完全无法与之抗衡。
“我懂的哦，害怕继续下去会被自己的非道冲动吞噬而选择逃离这个职业，这并非怯懦而是高尚的行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