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少年志·七斋全员】莫思量（一）

壹
我爹每年年底这个时候都要出一次城，每次回来总会带回来一堆好吃的，里头有蜜饯干果，还有白糖稣、新家果糖。
他太有钱了，导致每次一买东西连拎都拎不动，因为五百的交子一扔下去，卖家老是找不出零钱，于是越买的东西越多。
“薛映啊，薛映！”他哭惨着脸在门口大嚷，他身后跟着护卫的，可谁帮他拿他都不要，就在那里喊“薛映啊，薛映你人呢！我快累死了！”
他们都习以为常了，我也习以为常。
这个名字老是出现，不过我从没见过这个人，这个叫做薛映的人。
我很上道，每次他买回来这么多零食，我总会留下很多果糖，因为我知道，要是我不留吃的给小景姑姑，姑父又要罚抄书了。
而且理由千奇百怪，避无可避。
——他说我字不端正，该罚。
——他说我吃饭的时候不该吧唧嘴，该罚。
——他说我太像元仲辛了，该罚。
这有什么好罚的！
他是个长相端正的儒生，清逸俊朗，他在鸿胪寺当官，日子还算是清闲，我听说他曾经是名满开封的麒麟子，从小就是街坊邻里口中的楷模。
身经百战后，我变聪明了，我学会了打蛇打七寸，天天缠着小景姑姑说好话。
她今年二十有七了，看上去却比邻居家十七岁的姑娘还要小，她脸庞白嫩的像是个二八少女，老是笑，笑弯了眉眼，恰似那三月里的桃花。
我常常想，以后我要是娶媳妇，绝对也要找姑姑这样的，她又勤俭持家，做饭又好吃，谁不喜欢？
现在天冷了，屋里都要烧炭，我爹坐在小火炉前头，静静地看着火光跳动。
他很难静下来，又很容易静下来。
有的时候话匣子打开了，嘴是巴拉巴拉合不拢，但有的时候怎么和他说话他都不理。
这种时候，通常我也不会开口打搅他，我悄悄地出去，带上门，准备去给小姑姑家里送果糖了。
“昳儿。”
他忽然叫了我一声。
说真的，我不是很确定他是不是叫我，但我还是重新打开门看了一眼，他正朝我招招手。
“爹，你叫我？”
“那不然呢，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啊？”他没好气道，“你小子脑袋里缺根筋！”
“去去去，把这个也带去。”
他拿出一个檀木的小盒子，上头雕刻着精致的凤凰图案，看上去很是名贵，“拿给你姑姑姑父，给我未来侄子的，别弄丢了。”
“这是什么？”我好奇道。
他白了我一眼，“长命锁。我听说这种东西特别灵，所以出去的时候一起带回来的。小景怀孕没多久，你也别待久，你这小子太闹腾了。”
我：...行吧。
其实长命锁，小时候我也有一个，我爹给我求来的。
我是冬天里被他收养的，他说我当时就趴在他家石狮子的背上呼呼大睡，满身泥巴，那时大概也就五六岁吧。
他叫我起身，我睡得正香呢，没理他，还说了句“你烦死了。”
他说，趴在狮子背上睡觉，脾气还烂到爆，一看就很有个性，所以就收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