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

坐在车上，我的手一直在抖，那人可能会死的。就算不死我们一旦被揪出来，虽然没干什么大事儿，但十年肯定能坐满。因为我大哥，王列大哥都是这么进去的，一个无期，一个三十年。
酒在我手里乱撒，“草！”我突然给了李北一巴掌，因为是李北捅的那一刀，他还愣着，也不敢说话。我突然想哭，我感觉我们这一车人被社会抛弃了，感觉我们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感觉我们在坠入没有底的深渊，又没有人能救我们。这就是我们的青春，那一句句王八蛋凑起来的青春，别的人看起来足够酷炫的青春，那不堪回首的污浊的青春。
我们回了李北的破烂出租房里，把其他人都遣散了，就只剩我们三个。李北还在发愣。我们两个则不发一言。
“我们跑吧。”王列这么讲。我和李北不说话。李北自从今晚我见他，他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这个混蛋是否毁了我还是救了我。我和王列连夜就跑了，跑出了县城。我们叫李北的时候，他躺在了王列床上，一个劲的吸烟。我们两个也就没管他。
我在旁边老家里躲了一阵，王列则去了其他城市。家里的房子空荡荡的，每晚只有我一个人，那时候我在想，想王列在哪里，李北又在哪儿，他们在干什么。要是我爸妈没离婚，我是不是不是这个样子。我像个孩子似的在家里一个人哭，老房子抱着我，就像母亲怀着胎儿。
后来我装作来城里的打工仔，谎称自己高中毕业，在一家餐厅里刷盘子，打扫，再后来给人当保安，也送过快递，还拿了驾照。我甚至学着看书认字，我告诉自己我还不晚。王列和李北那段时间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大概七年过去之后，有一天我接到了王列的电话，我不知道他怎么拿到我的电话号码的。我听到他的声音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北子死了。”他告诉我。我沉默。我点燃了一根烟，从公司大楼里看外面的车辆奔涌，那让我感觉到了时代的流动。我那一刻想起了我们都是这个社会的罪人。只是北子他承担了我们两人的罪行而已。我们两个王八蛋总得负重前行。
“北子当年自首了。进去后不久，听说那人死了，他就自杀了，我也是刚知道。”王列补充到。我抽了口烟，感觉想哭。“咱俩以后就断了吧，我就跟你说一声。就这吧，阿求。”
“你个王八蛋。”我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没有什么说的，最后就骂了一句。这王八蛋一定混的不好。北子死了。北子死了。北子是自杀的。
我哭着走出了大楼，远处的太阳闪着我的眼。我觉得它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