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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了一口烟。我知道这对我的身体不好，但我感觉不错。“李北死了。”王列这样跟我讲。我没有回答，沉默了很久。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良好的教育机会，有一个良好的家庭。王列和我，还有李北为代表的问题青年是这个社会的一道疤痕。我们是这社会里为数不多的蛆虫，世界不断向前奔跑，我们一无所知。
我们几个从初中就退学了，开始跟着校外的大哥混社会。在别的同龄人为考试而烦恼的时候，我和李北第一次摸过了刀。我和李北干的第一件混账事是在公交上偷手机，第二件是在校外守保护费。那时候校内的保安追来，我们就跑，他跑不动了，我们就骂。我们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做，但仿佛我们的青春如果不那么做，这个世界就在没有地方容的下我们。
干这些事少不了拉帮结派，我们作为学校外臭名昭著的混混自然少不了校内某些白痴学生的追捧。他们丝毫不知道自己过的有多惹人羡慕，丝毫没有发觉他们的未来是多么光鲜，还专门跑来和我们这些渣滓打好关系。我和李北那时候认识了王列。这王八蛋因为用砖头砸了老师而被踢出校园。我们一开始认的是不同的大哥，直到他的大哥进了局子里吃牢饭。然后我们臭味相投的拜了把子。那时候我大哥管的两个街的距离，至少我们是这么认为的。这片儿地上的学校，行人，以及仇恨关系都是滋养我们的土壤。我们扎根在这里，从不敢想，也不敢期望未来。扒手，打手，骗子，都是我们的职业。
那年我十七，北子十八。王列这王八蛋连自己多大都不知道，但我觉得他比我小一岁。我们脱离了大哥开始单干，跟着我们的小混混至少有二十来号人，最小的十三岁，小学刚毕业。十三岁，能干不少事情了。平常吓唬吓唬小朋友，偶尔出去收拾个人或者被人收拾，我们都习以为常，但我们从未进过局子——我们学着打游击，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毛主席这点倒是给我们学的七七八八。本来日子就这样过着，直到有一天北子被人告知有人在我们地盘上摸鱼儿（盗窃）。如果只是过路的也就罢了，但这王八蛋偏偏是另一片地盘儿上的人，在我们看来，这就好像有人睡了你老婆。这忍不了。“老子出去砍他妈的。”我记得北子这样说。然后他带了六七号人就出去了。我不放心，又叫上两个人跟了过去。那晚大冬天的，我们穿着破棉袄准备跟人打架。我还准备回来喝两口酒——对于我们来说，酒不仅能暖身子，而且便宜。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列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哆哆嗦嗦的，“阿求你快过来，事儿有点不妙。”我在路上听了这句话以后，脑子里嗡的一声，当下就想跑路。但我身后还有两个人，不能丢了面儿，丢了面儿，我之前混的那三五年就全都完了。我们过去之后，看见屋子里一摊血，偷东西那王八蛋在墙角靠着呻吟，肚子上毛衣通红一片。北子和王列在那儿站着，仿佛当时他们才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你们他妈傻逼吧！”我骂了一声，拿起桌子上不知谁的手机打了120。我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抖，一遍朝那偷东西的人吼，“告诉你妈的，老子现在打救护车，你要是敢说这是怎么弄得老子弄死你！”那人疼的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我朝通了的电话那头报了地址，说自己朋友被建材弄伤了，叫人赶快过来。扔下一根钢筋，我朝那群白痴吼，“你们他妈的傻逼吧，还不跑路？”我们几个留下那个人坐上面包车，横冲直撞的冲了回去。